最爱喝冷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四百二十章 地府与人间,黑潮,最爱喝冷饮,御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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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若无的铃声自远方响起。

白月下,书生行走在田野间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空气中有股臭味弥漫,薄薄瘴气中,书生听着周边老屋内的声声咳嗽,稍微活动下手,平静目光打上前面这片火光。

他进来了。

守在门堂的尸化为黑影,带起阵阵腐风,布满血洞的嘴发出尖嚎。

“天枢。”书生抬手掐诀,月光变化,夜空的星好似被某种媒介引导,射入柔和光芒,不容忤逆地罩住这只行尸。

大量大量的黑气如小蛇般从寿衣里钻出来,行尸凄厉惨叫,竟是坚持不过十数,变为一滩黑水,被书生平静越过了。

“还活着吗。”

砖头内的火还在烧,书生的影斜投在房柱上。

瘫软在竹椅上的圆脸人已经完全没了意识,嘴边有白沫不断下流。

这是活人。

书生收回放在守孝人脖上的指,看眼祭品边的绿烛,又看看后者死死捏紧的纸人,沉默片刻,将这自个儿做的小物件从其手里扯出,又将绿烛往边上挪些;右脚抬起踏下地。

亮白光柱自夜空射来。下一瞬,这个被吓晕的人总算是回神。

“这两件法器不是你这般用的。”书生轻声说,贴在衣袖蓝边的手指曲起,“我那位师弟呢,他是不是朝村尾走了。”

他问,守孝人说不出话;呆呆看他,嘴边的细密白沫不停往外冒。

“被吓坏了么。”书生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好似本能般的抬手掐诀,将充当媒介的符纸摆上桌,取出一个药瓶,嘴唇翕动的往上点了滴红液。

“安神。”夹住黄纸的手一翻,其上那点儿红渍无声扩散,竟将整张符纸都燃了起来。

大量黑灰被喂入守孝人口中。书生单指勾起守孝人下巴,再用大拇指往下摁紧其口鼻,开始默数。

到第三声,目光无神的守孝人陡然间缩紧瞳孔,而后整张脸爬上血丝,身子前倾,喉咙管震出道道声响。

“我说你点头,并保你活着出去。”摁紧其口鼻的书生启唇,眼眸平静,语速不急不缓,像是在与朋友聊天,“这里的势我借用不了多久,第一个,你父亲是不是昨晚死的,打破习俗让你来守孝的是不是你至亲,是不是告诉了你,你父亲已经火化。”

“唔!唔!!!”守孝人疯狂点头,眼珠子不断转动。

“好。”书生继续问,“你是不是本地村民,来守夜的路上,是不是有一两个人,叮嘱过你几句话。”

“唔……”守孝人有些迟疑,打在脸上的星光明亮,又逐步被某朵乌云遮蔽。

时间已不多。书生垂在袖袍里的另一只手掐诀,语调第一次有了波动:“你明明不是他,为何会甘愿来这里?”

“啊,”他自问自答,看着这位中年人的脸,笑成眯眯眼,“原来你根本不是他们的至亲,你是被捡来的。”

话落,守孝人的神情倏地顿住。

他还来不及接受这道惊雷,书生淡然摇头,收回摁住他口鼻的手,转身,低头整理衣物。

守孝人的瞳孔又涣散,软软瘫在椅上,大片大片白沫从嘴边溢出,痴呆的,与之前无二。

书生抬步越过门槛,站在院中,大大方方挺立。

乌云悄然扩张,本是星光遍地的院落逐步逐步暗沉,带有腥味的阴风从墙缝透出,气温转冷,仿佛某种禁忌在苏醒,于他前方不远处汇聚,从黑暗中慢慢爬出来。

足以令人汗毛倒竖的阴冷刺痛神经。书生面色如常的等着这只鬼成型,伸手探入袖里搓了搓,通过这些鸡皮疙瘩,知晓自己还是个人。

“咯……”

极度阴森的声音在黑雾中浮现,一双只有眼白的眼怨毒盯住面前人,更多蛇雾翻滚;灰黑腐烂的皮肤彻底暴露在空气内,根根血管微微发黑,仿佛一只只蚯蚓贴在腐肉中蠕动,连同其内黑血,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鬼独有的阴冷让活人眼皮发颤。

这只鬼的身型极为高大,却瘦成了皮包骨,更多细节被遮在了黑雾中。

白衣书生轻叹口气,抬头看向黑天,用比风还轻的声音,喃喃感慨道:“山林、川丘、谷陵皆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称为神。可像这样专食人血的恶鬼,怎么能算是神呢?”

“《礼记·祭法》里记载的冥界地狱,又究竟关着些什么……”

他眼眸垂低,好似沉浸在了某种情绪。

已完全成型的恶鬼慢慢抬头,仅剩眼白的眼慢慢流出黑血,分明是无法言喻的恶毒和凶戾。

“嘣!”它瞬间往前,爆发出的力量近乎达到了恐怖级别。

白衣书生还未回神,只是一堵全然透明的墙壁挡住这只厉鬼的恐怖冲撞,宛如天堑,将恶鬼与书生彻底隔开。

被撞飞在地的鬼瞬间起身,僵硬歪头,一身黑雾浓郁不化,竟让院内都结上一层薄薄的霜。

书生也在此时回过神来,抬眸,看着这疯狂冲来的鬼,背手在后,用稀松平常的态度,直面这道极致的恶。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猛然冲击在空气墙上的恶鬼再次被震飞。

白衣书生抬头看向一片乌云的天,深呼吸一次,伸手掐诀,略微无奈地弯起眼睛。

“被彻底关在这里了么……”

他喃喃自语,自东西南三个方位又有模糊身影爬出,与之前这只鬼一同站定,用极度纯粹的恶,死死盯住这个白衣人儿。

愈发恐怖的阴气在院中凝聚成厉风呼号;视力、听力、嗅觉都在风中被摧毁,就连藏在院中的阵法媒介,也逐步褪去纹理,即将失去威能。

如此绝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依旧面色如常;一面转身观察,一面仔仔细细地分析:“大师兄的预测层次很高,你应该是在我师弟进山时开始改变了计划,这座阵法密而不精,虽然威能不错,但也恰好暴露了你的准备不够充分。而你驾驭的鬼品级都偏中等,说明目前这个天地阵势,已经是你压箱底的东西了。”

谜的表面被剥开,四只鬼已经要开始行动。

他依旧观赏着周边场景,笑弯了眼睛:“所以按照刚才的推论来说,把整个鬼村拖入阳间的人不是你,或者说……是你找到了某种威能极强的法器,又或是法器本身的灵已醒来,所以你趁着无人知晓,先一步与它交流罢了。”

“不过你应当是没有这本事的。”他慢慢摇头,视力开始消退,眼前一切愈发模糊起来,“也就是某件法器苏醒了,你依靠真正被运入这个鬼村的活人血祭讨好它,开始截山断水,转变这里的气运,想要彻底封闭天机。”

“整个村落的大阵应该是它告诉你的吧。”

黑雾宛如蛇般翻滚嘶吼,书生抬头,像是在与黑暗论证,“能让你在天子脚下铤而走险,这件宝器至少也应当是传说级,又有连通阴间的绝对属性,确实是无价之宝,若是事情传开了,恐怕这里要被整个国的天师踏平。”

“那也不大对……”他忽然想到另一个细节。

与此同时,四只恶鬼猛然撞在空气墙上,发出厉声尖嚎。

书生脚边的媒介愈发脆弱,兴许只在要一会儿,被挡在透明墙外的阴气就能生生撕碎他。

一道微不可查的狞笑突然响起,声音嘶哑,好似正在被剥皮的鼓:“是啊……你说的都对啊……果然是那座山谷的天师,小的一身保命物,大的又轻易看穿我的布局,还有这样可怕的山水推论术,你,应该是那个古镜传说的弟子吧。”

回荡在黑雾内的声音开始大笑,声音嘈杂,裹有数男数女的痛苦哀嚎。

“那正是师尊。”白衣书生慢慢点头,转动眼珠,又很快沉静下来。

“额哈哈哈!”雾中笑声更大,宛如百鬼哀嚎,“你是天师,应该知道所有有灵智的宝器最喜欢吃的都是天师,刚才那个男孩的魂我从未见过,再加上你,它定当能够将我们藏起来。”

“谢,”笑在震荡,它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气沉沉,“谢谢你啊,你可以好好去死了,下一次名扬四国的天师,就是我!”

“等一下。”四只鬼又要疯狂冲击白衣书生的禁忌。临近死亡关头,这个斯文人儿举起手掌,迎着黑暗,继续出声分析,好似疯了那般:“在我死去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

“噢?”黑雾翻滚出一张人脸,不断变化出种种狞笑,“那你就好好说说吧,反正你也出不去了,你那位师弟,也早被送去它面前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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