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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是等不到风稍微暖和的时候了。
灰黑色的秃树枝在银线雨幕中无精打采,远方有炊烟倔强升起,在乌云密集的天幕是一种挑衅。
时节还是凑巧;倘若前几天能在古堡举办这样的大礼;稍不说行人,独自留守,或者死盯着某块肥肉的食腐者笃定一拥而上,将这个孱弱新生的协会,生生咬出刺红的营养。
雷又在闷响。
一位上级导师终于从古堡里出来,戴着礼帽披着围巾,帽檐下的脸庞瘦弱干涸,越过放得很低的花蕊,好似是欺负了这株小花的恶人,再走几步……这朵花彻底是憔悴可怜的伶仃模样。
“导师。”围在古堡门口的学生行礼。
戴着礼帽的导师轻轻颔首,握住手杖往前,又忽然间停下来,侧头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选一选,目光滑过迪-兰姆达、斯托-纳纳和李-曼特这三位新星的脸庞;稍稍沉静,抬手杖指了下个子有点高的学生:“你们都是要外出的吗?”
“是的导师。”
许多学生附和。
上级导师闻言点头继续走,黑色长裤与许多学生的衣物摩擦,面前有道温热呼吸声,抬起帽檐下的眼睛,平静注视这位明显很紧张的,挡住了自己的人儿。
“罗宾诺夫导师。”熬过迈出这一步所要的勇气,这位91届的学生握紧拳开口,“你现在是要去处理外面的事情吗?”他抬手指向雨幕里的争吵。
罗宾诺夫听声眼珠略不可查的动了下,依旧看着面前学生,在许多呼吸产生的热气里,非常有耐心的说:“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是的!”学生飞快点头,脸颊因为心跳加快而红热,吞咽口口水,仿佛要天晴了,“我刚刚是排在门口的位置,我看见了他们的争斗,是这些穿着黑斗篷戴徽章的人太无礼了,他们推倒了上前来理论的学生,就是那个戴着花牌耳坠的!他们好像叫他会长!”
一束言语似鲶鱼在黑压压的旁观人群中游动,四下议论不绝,往雨幕那头去的目光也愈发白亮。
迪-兰姆达一时间没站这里的兴趣了,回头走向古堡;斯托-纳纳倒是瞥了眼李-曼特的神情再跟上,快步握住迪-兰姆达的大手,好似有什么话停在喉咙里。
“他不会上当。”迪直接代他出声,胸肌隆得比女人还足,粗大喉咙发震,“在我的家乡,没有野兽会在一个陷阱里栽倒两次。”
“那……”斯托-纳纳在一旁小声嘀咕,时不时回头,观看李-曼特的安静模样,“那恶心恶心也好啊,反正又不需要花费什么代价,现在这样子,也够让那只狗的心情糟糕了。”
迪-兰姆达闻声摇头,说到底总归与简-艾斯是竞争关系。
个人方面,他巴不得后者死。
整个风向好似有了转变。
最先叙述的同学引来不同声音,一串一串接下去,慢慢围拢了罗宾诺夫导师,仿佛要将所有观点都叙述完才罢休。
此时导师仍然显出了超高的耐心,一面听着学生们的语言,一面看看檐外的雨,呵口气,摘下礼帽笑道:“好了各位武士,我记得今天是个热闹的日子,时候已经不早了,请让我好好去处理这个问题,让大家都有个圆满的霜至日好吗?”
“那老师,”藏在人群中的鲁奇倏然大喊,“你会公平处理这件事吗?简-艾斯他有钱有势,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同学放在眼里啊!”
他嘹亮完立马弯腰往边上挤,成功躲开周边人的目光,低着脖子小步走;腊斯克等人也悄悄把他挡起来,各自脸上浮现出快意的笑。
罗宾诺夫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位置,上下左右全是黑压压一片, 霎时几个方位射来的目光又太紧,像钩,带着无形含义。
几百余人的人潮忽然没了话。
那头雨幕再次爆发争吵,罗宾诺夫抬手把礼帽位置调整一下,擦过前头学生的肩膀,行进几米,终归是在目光汇聚中点头给了保证:“学院一直都讲究公平、公正。无论哪位学生犯错,我们都会一视同仁。”
“继续排队吧。”
罗宾诺夫的手摆摆,从戒指里取出一把油伞,进入雨,快步向那边靠近。
“医师!我要医师!”
“让一让!我现在需要绷带,大家让一让!”
雨中躺倒的学生不断哀嚎哭泣,几把伞遮蔽在上头,压暗光,有种压抑的肃穆感。
“学生的伤严重吗?”罗宾诺夫来到了金边上,看看围拢在周围的黑斗篷,两下寻找,埃尔维斯却先发了话,语调有些阴,满是讽刺:“罗宾诺夫,我记得我曾说过批准学生办协会绝对有害,这才多久?他们就敢当街开枪杀人了。”
“你……”身旁的绿头发又要上前,内史密斯伸手一揽,看住这不断观察学生伤势的导师,声音很平稳的出声道,“我想争吵是绝对不能解决问题的,站在雨里也会让伤者的情况加重,我们出钱赔偿吧,哪怕这件事情不是我们所做。”
“你说不是就不是?”伤者的同伴指住内史密斯鼻子骂起来,就是恶心,就是咬紧这群要外出的人不放。
“大家都先停下。”罗宾诺夫皱眉把手往下压,先过问医师,再看眼埃尔维斯,最后深吸气,对金问,“动手的理由查明了吗?”
“一些纠纷口角。”
“那枪呢?”
“我和埃尔维斯都没有看清,火药钢珠很细,是平民用的款式,好在伤害力不强,不过再往上些,可能就打中要害了。”
“你们看清开枪打你们的人了吗?”罗宾诺夫伸手指下被扶起来的伤员。
“是他!”捧着腹部的伤者死死盯住绿头发的学生,一口咬紧,乃至牙龈渗出血味。
绿头发的安德鲁当然被气笑了,偏头看看导师,又与内史密斯对视,舌头顶两下口腔,向伤者咧开嘴道:“如果我身上没有枪,你又要怎么诬陷呢?”
“谁知道你有没有把手枪转移?”肤色偏黄黑的伤员满脸愤怒,继续快对方一步出声,满是雨水和血的手指点过面前所有人,喝道,“你们全都是一伙的!你们就是要趁着人多欺负我们人少,我呸!就是你,就是你们!!!”
“你他马的能不能,”
“你想干什么?!”红鼻子导师跟随怒吼,点住对面的一个出头鸟,用一个“拖”字,让披着协会外套的所有学生倍感烦躁,恨不得撕开这雨,搅碎打在脸上这些湿冷风。
再这样下去协会的霜至日聚会是真的不用办了。
已不知是第几次深呼吸,内史密斯低头抬手搓过后颈,闭目点头,对后来的罗宾诺夫导师问道:“老师,我们愿意配合学院把这件纠纷处理好,不过现在天气和时间都不算太好,能不能让我们明天处理,我们现在必须要出城办理协会的事,这很重要,您可以询问彼诺修导师。”
“你,”对面伤员又要出声。
内史密斯倏然抬眼;比黑夜寒冬更为慑人。
“你在威胁他吗?”红鼻子导师趁机开炮,嘴角微微翘起,眼底掠过戏谑的弧,要继续指,对面这群黑斗篷却四下散开,扩散沉默,拉高这片区域的气压。
“什么是威胁呢?我亲爱的老师。”
一道带点笑意的声音在暗沉雨水和乌云中散开,待最后挡在身前的安德鲁侧身,由仆人持伞,自身慢步的桃花眼少年终于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内。
“轰隆~”天幕翻滚雷霆,大雨中人声寂静,湿冷,沾染上心尖。
“你还好吗?我尊敬的罗宾诺夫导师。”简-艾斯率先打破沉默,侧头,向罗宾诺夫伸出了手。
“你还记得我?”罗宾诺夫在狭小湿闷的人圈中展露惊讶,握住简-艾斯的暖手,再看看这张愈发出众的脸庞,深吸气,手上劲都大了一些。
“是的,我记忆里一直不错。”简-艾斯回应坦坦荡荡的笑,收手往旁边伸;接过仆人递来的雪茄;捏住好生抽上一口,呼出不一样的浓雾。
“我记得我们之间还有点小误会。”少年神情温顺的说,眼中笑意始终,“约……约瑟夫森,”他在点头,“应该是这个人吧。”
“噢…是的,是的。”罗宾诺夫给出豪迈笑声,摇摇头,下意识接住了面前人的权术手段,随即心头一惊,再回神时已有太多感慨与暗叹。
无人知晓这对师生间的交易内容。
倒是终于有点空了,简-艾斯吐口烟,擎着雪茄看住面前的捂着腹部的伤者,又看看其身边这两位,神态如常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两个,又叫什么名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红鼻子的埃尔维斯继续出头。
简-艾斯轻笑摇摇脑袋,看眼内史密斯这张黑脸,不由拍下小伙伴的肩,往前一步,竟是居高临下的正对了红鼻子导师:“我询问同学的名字,这也有错吗?”
少年的语里明显不带尊敬。
埃尔维斯皱紧眉宇,抓住受伤同学的衣物,一边给予其信心,一边向这人怒斥:“你这是在威胁,你有本事就威胁我啊!!!”
“噢~”对方声音刺亮,简-艾斯十分无奈的撇下嘴,又往前一些,如猫般的眸子盛有忽明忽暗的光。
“什么是威胁呢?我尊敬的导师。”嘴角扩散出温和弧度,像极了反派,且是不可一世,“枪不是我开的,人不是我打的,你这是在扼杀我社交自由,请问你是监禁所里的律查吗?或许他们的权利也没有你大吧。”
背后众人泛起笑声,且声音越笑越大,连带口哨响起,真正打疼了埃尔维斯的脸颊。
“你这是在羞辱教育你的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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