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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苏魏氏忍下胸腔的恶气,狠狠瞪了瑾娘一眼,不说话了。

瑾娘:……她就吃饭,不说话。

后宅言笑晏晏,前院里也热闹喧哗。

徐二郎许久不露面,这次被诸人逮着了,起哄着要敬他酒。但徐二郎只说是李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若是饮酒与之前吃的药效有损害,与他寿数有损,所以都拒绝了。

直至苏文远走过来,拍着他肩膀,双眸悠长的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着,“我曾也有一腔报国的雄心壮志。只是如今年纪大了,那些早先的雄心都化作云烟消散了。我没什么本事,仕途怕是也要走到头了。如今只想着带着一家老小离开河州,不受风雨侵蚀,回去京城过些悠闲日子。河州……就交给你了。”

徐二郎看着苏文远,苏文远举杯看着他。徐二郎终究从案几上拿起酒盏,什么话也没说,两人就这么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稍后苏文远又拍了徐二郎肩膀两下,一脸怆然又遗憾的离开。

回府后瑾娘听徐二郎说了这一茬,当即心头咯噔一下。她一把抓住徐二郎的手,“苏……知州,是不是发现你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了?”

徐二郎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不过,有所察觉是肯定的。”

毕竟苏文远到底是一州知州,虽然是因为运气好,才屡次升迁。但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他许是没将徐二郎做的事情抓个正着,但作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子,感官本就敏锐,有所察觉并不稀奇。

瑾娘闻言如临大敌,“那怎么办?苏大人不会将这事儿透漏出去吧?”

徐二郎似笑非笑的拍了瑾娘一下,“真要是要把这事情透漏出去,就不会在今天警戒的说给我听了。”

瑾娘恍然,“苏大人是为了给你示警?”

“谁知道呢?兴许是,兴许不是。不过苏文远都可窥知,焉知在河州盘根错节的那些世家门阀会没有受到消息。”

瑾娘登时瞪眼。

苏文远作为朝廷命官,许是有自己的派系,和徐二郎也有利益纷争。但整个人,总归还不错,也勉强算是一个好官。在国家利益与私人利益相悖时,瑾娘有理由相信,苏大人会以国家利益为先,这也就是他做出示警徐二郎一事的因由。

可是那些世家门阀,可和二郎尿不到一个壶里。

毕竟瑾娘可没忘记,早下二郎可说过,那些人里有蛀虫,有卖国贼。

若是他私下里那些布置,都被他们得知了,那他们不是被动了?届时那些人反过来算计他们,不是一算计一个准。

瑾娘彻底傻眼了,偏偏徐二郎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一边顺手将外衫脱了丢在屏风上,一边进了浴桶沐浴。

瑾娘当即狠狠瞪他一眼。

看他这副不急不躁的模样,显然这些发展全都在他掌握中。

这人啊,坏的很。

他肯定还有别的盘算,只是没告诉她。他心里有数,悠悠哉哉洗澡泡澡,反倒是苦了她,对事情一知半解,此时心如猫爪,难受的不要不要的。

瑾娘抓着耳朵,当即就愤愤不平起来。凭什么要她一个人难受,他们是夫妻啊,既然难受那就一道难受呗。

瑾娘眼睛咕噜噜转着,然后就过去撩拨徐二郎了。然后,……徐二郎就非常难受了。

他双眼冒着暗沉的欲望,嗓音喑哑的看着瑾娘,“你近前来。”

瑾娘毫不顾忌形象的拎起裙子就往外跑,“我才不。我今天来了例假,身上不舒坦,我先去睡觉了。”

徐二郎:……

又两日苏文远携家带口一道从河州出发去京城,美其名曰是述职,顺带带家眷省亲;其实内里究竟为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徐二郎当天亲自过去送了一千两的程仪,回头到了府里就悠悠然的围着瑾娘转。

瑾娘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深刻怀疑徐二郎是要针对前晚上她可以“挑衅”的事情,找好角度准备报复回来。

但是,这还青天白日呢,这时候就琢磨着那啥事,是不是也太不合适了?

瑾娘瞪徐二郎,徐二郎反倒冲她无辜的挑眉,好似在询问她,“你这是何意?”

瑾娘:“……”

瑾娘没徐二郎脸皮后,索性不理会他,继续忙碌自己的。

而徐二郎,见瑾娘专注的拨拉着算盘珠子,一时间慨叹一声,索性出去转了转。

荣哥儿已经开始学《论语》了。小家伙背起书来摇头晃脑,有模有样。听先生讲解时,满脸求知欲,间或还会提出不同意见,或是不同的见解。

先生是徐二郎亲自请来的,脾性温润,饱读诗书,并不会因学生的质疑,不喜,或觉得被冒犯了威严做出处罚,反倒惊喜连连的引着荣哥儿发问学习,师徒俩倒也学的有滋有味。

徐二郎旁听了一节课,等到荣哥儿即将休息时,就迈步回了后院。

荣哥儿上课期间似乎瞥见了爹爹的身影,所以一下课就往外跑。结果自然没看见人,因而他摸着脑袋含糊了一句,“我眼花了么?”

徐二郎此时已经去了水云居。

这是长乐和小鱼儿的住所。

小姑娘家的院子,徐二郎嫌少踏足。也因为他过于忙碌,姐妹两搬到这院子后,他掰着指头算算,竟是只过来过一次。

不过此番过来,长乐倒也凑巧在家。

小姑娘在水云居的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制药。她顺手一黏就取出了一副药中,正好需要的某位药的用量,这一手着实非常出彩,让徐二郎都忍不住轻笑了声。

正配药的长乐听到声音看过来,就见到自家二叔,不由惊喜的从案几后边转过来笑的眉眼弯弯的问,“二叔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二叔你是身体不舒服么?二叔你坐下,我给你诊个脉。”

长乐对二叔的到来,真觉得惊喜不已。也不等二叔的回应,就招呼文华给二叔上茶,一边让二叔在屋里坐。

徐二郎本是准备看看就走的,既然被引进来了,索性坐下喝一盏茶再说。

文华送了茶下去,长乐也取出了脉诊,放在了两人中间的小案几上。

徐二郎依长乐央求将胳膊放上去,长乐细心诊了一会儿,随后让二叔换另一只胳膊。又诊了片刻,才松口气似得说,“二叔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微上火。”又询问是屋里火龙烧的热了,还是最近吃了什么易上火的吃食。

徐二郎简单说了两句这两天的菜谱,长乐就心中有数了,“怕是晚上火龙烧的大了。二叔回去让婆子们夜里烧的火小些,再不行往屋里添两口水缸,多点凉气也是好的,屋里还没那么干燥。”

徐二郎应下来,随后问长乐刚才在制作什么药。长乐便将已经制作好的成品药拿上来,“是消炎用的。”消炎一词还是她从婶婶口里听说的,当时就觉得头脑中宛若有风暴卷起,她灵感频发,所以这些时日都在药方内研究消炎药。不过因为研究的时日短,也因为前头并无经验可遵循,更没有人指导,所以进程慢一些。

不过好在出了成品,但她试用过,觉得还可以再改善改善,因而又继续忙碌此事。

徐二郎听闻只觉得心中百味杂陈。

家中的小姑娘出息了他该高兴,只是出息到这种地方,不知道是好似坏。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傍身的一种本事。且这种药当真是战场上急需用到的,若真能研制出了,可以想见届时会少伤残多少士兵。

他就鼓励长乐说,“好好制,等制作好了来找二叔,二叔有安排。”

长乐点头,“我知道。二叔放心,我会尽快配置出新配方的。争取能让药效发挥到最大。争取……能派上用场。”

徐二郎之后也没打扰长乐,又去看了正在学文史的小鱼儿一眼,见她学的还算认真,便离去了。

回了翠柏苑的花厅见瑾娘还在拨拉算盘珠子,他有些百无聊赖的让人去取了朝廷的邸报,就这般闲散的看了起来。

年前,徐二郎一直让人特意关注着鞑子的动向。可惜,知道新一年的除夕,颉利完衡竟然还活着。

徐二郎早就派人弄来了颉利完衡的用药记录,按李大夫推断,颉利完衡是指定活不过这个冬天的。可事实却是,如今人虽然依旧苟延残喘,但确实还活着。

瑾娘得知徐二郎在琢磨什么,就不由的问,“会不会真正的颉利完衡已经死了,如今苟延残喘那个只是个替身?”

徐二郎拿着那几张用药记录,卷成筒在瑾娘头上敲了一下,“异想天开。”

瑾娘不服气了,“你都能找替身,凭什么人家一个首领不能找替身?”这说的是徐二郎往河州边境去时,府里找了人装他躺在病床上,应付登门的苏文远一事。

徐二郎闻言就笑,“颉利完衡从病重起,身边就没断过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说我派去的女干细,就是他那几个儿子,哪一个不是密切注意他的举动,以防首领之位落入他人之手。还有那几位皇子各自的母亲,背后也都有势力支撑……”

颉利完衡被人替换了根本是不可能的。就说明里暗里多少张眼盯着他的营帐,说不得那位老了的狮子每天吃几口饭,每天有几只苍蝇飞进去,都被人盯得死死的。如此境况下,想要秘密的与他交谈都不可能,更别提换人了。

那如此病危,已经被李大夫判了死刑的人,究竟是如何支撑到今天的?

瑾娘想不通,徐二郎倒是有个想法,就让人唤了长乐来。

长乐听到叔叔询问自己此事,倒是有个想法,她理清思路后才开口说,“师傅曾和我说过,前朝有人行巫蛊之事,那些巫师倒也不是全靠弄虚作假赚人银钱,有些是有真本事的。就比如,某年某月某一人垂垂老矣,命不久远,就有巫师找老人子孙‘借命’。那借来的命并不长远。长则一年半载,短则半月几天。这种视情况而定,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徐二郎若有所思,瑾娘却眸光狐疑。

什么“借命”的话,她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但还想到她自己还不是凭空就穿越到这个朝代,比起她的穿越,借命一说根本不离奇。

瑾娘念及此,登时收敛了思绪。好吧,她还是不腹诽这些巫蛊之术了,不然总感觉背后毛毛的。

徐二郎此时又开口说,“除了这一种方法,可还有办法延长人寿命?”

长乐点头,又摇头,“应该是有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我读的师傅的一些手札,里边也有这样延长寿命的药物。但是那些药材大多已经灭绝,或是换了名称。就连配方,也都残缺不全,若是想配这样一副药,怕是难如登天。但是还是那句话,我们做不到,不以为其余人做不到。所以能延长人寿命的东西,真的是存在的。”

长乐离开后,瑾娘看徐二郎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开口说,“别琢磨了,再琢磨也不能把颉利完衡琢磨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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