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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玉的娘家人,是在半月后的一个下午到达京城的。
徐翀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亲自过去迎接。长安几个小的因为放暑假了,不用再去书院读书,时间也多的很,听到未来三婶的兄嫂到了,为了给他们三叔撑场面,也跟着过去了。
等他们傍晚回来,瑾娘就听长安说了句,“未来三婶的兄嫂,都是本分人。”
陈佳玉的兄长名为陈家旭,若非三叔说过未来三婶的兄长之前在江浙水师从军,他们着实看不出他是个武人。因为身形太过纤弱,皮肤比他们还要白皙,且看着也斯文俊秀,俨然就是个还在读书的学子。
而且,为人也太腼腆了。长洲不过体贴关怀了几句,三叔的大舅子就红了耳根,面上也都是赧然之色。这确定是未来大舅子,不是小姨妈么?就这腼腆羞涩的脾性,跟个大姑娘似得。啧,若非这确实是三叔盖了戳的袍泽,能证明陈家旭是个男儿身,不然他们都要怀疑这是个那姑娘家乔装改扮的。
与陈家旭比起来,孙氏可就爽朗阔利多了,看起来也更像个爷们。
不过孙氏不是南方人么?南方女子在他们印象中都是温柔似水的,可孙氏为甚说话嗓门那么大?而且她身量也高挑,面容也不白皙,整个人说话走路都风风火火的,看起来倒是个当家的。
听完长安的话,瑾娘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不过随后想想又觉得,陈家旭那么个腼腆的性子,确实要个爽朗泼辣的妇人来配才好。不然这家里没个抗事的,可怎么过日子啊。
另外,她从陈佳玉那里也探到一点陈家的陈年旧事,不外乎是父母早亡后,他们因为没有近亲,家产就被出了五服的那些亲戚抢去。
兄妹俩无人照拂,连吃住都是问题,陈家旭为了能养活妹妹,甚至还将陈佳玉送到山上的尼姑庵一段时日。而他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小子,能做的事情有限,不外乎帮人跑腿挣几个铜板。这也就是街坊邻里门护着,会时常将家中小孩儿一些不能穿用的衣裳给他们,偶尔还会给一些糙米让他们糊口,不然两人能不能活过一个冬天都是问题。
日子确实苦,陈佳玉好歹还有间茅房避寒,陈家旭则只能在破庙栖身。兄妹俩分离的状况,直到陈家旭满十五后才解决。那时候陈家旭入了水师三年,多少能挣一些铜板。不过最后到他手里的也不多,因为都被人剥夺去了。这也就是他咬着牙撑着,才能夺回一些,不然陈佳玉且不能被他接回山下住。
陈家旭租了个小院子,养活着妹妹。陈佳玉靠着在山上学来的刺绣,也能挣一些银钱。就这么几年,兄妹俩终于买了两间偏僻地方的破屋子,算是有了自己的家。
至于孙氏,就是早先陈佳玉租房的邻居。因为来往多了,就看上了陈家旭,两人就成了亲。
瑾娘知道陈佳玉的家境,也知道陈佳玉和大嫂关系非常亲近,长嫂入母这句话在陈佳玉和孙氏身上体现的非常到位,陈佳玉提起孙氏,满口都是敬重。
可她不知道孙氏是那么一个泼辣彪悍的性子啊。
不过现在想想,也就只有那样爽利明快的人,才能护住那对兄妹,不至于让那些贪婪的族人,拿他们的亲事换利益。
这孙氏倒是个可交的,等稍后抽出空来,她得见见。
瑾娘稍后又问荣哥儿,“陈氏这次都来了那些族人?人数可多,那间院子可住的下?”
“绝对住的下。他们来的人有限,满打满算不过十二、三人。就这还包括孙氏娘家的父兄。”陈家不算陈佳玉总共五口人,再加上被孙氏喊来给小姑撑腰的孙家父兄,也不过七人。剩下五人中,有两人是陈家旭的袍泽,两人是与陈家关系交好的朋友,还有一个陈氏族中对他们态度友善的五伯。满打满算也就这些人了,其余再没别人上京。
这人太少,根本没有排场。不过由此也看出,不管是陈家旭还是孙氏,都是拎的清的人。瑾娘可不相信,陈家旭他们要上京的事情,陈氏的族人不知情。那些人若是知道他们上京的目的,再知晓陈佳玉所嫁何人,必定如蚂蟥一样黏上来。可最后这些别有用心的人,一个也没有出现在京城,由此便知道陈家旭和孙氏也是分得清是非黑白,颇有几分决断果敢之人。
瑾娘又问长安,“陈家……大舅兄的腿伤如何了?可痊愈了?”
不等长安说话,长平就迫不及待的插嘴,“还没呢婶婶,陈伯父的腿疾还在修养中。听说大夫让他在床上养伤半年,他下船时都是坐着轮椅下来的。不过我瞧着他的腿如今不怎么虚肿了,想来也快好了吧?”
长乐也在跟前,就说长平,“二哥你不要胡说,伤筋动骨最少得三个月恢复,更何况陈伯父腿伤之前还耽搁了好长时间。闵大夫是治疗骨折的圣手,既然他说陈伯父要修养半年,那就一天不能少。”
长平看过来,“那个闵大夫?唉,妹妹,给陈伯父看腿疾的大夫是那位你怎么知道?莫非看大夫还是你推荐过去的?”
长乐摇头,“不是我,是三叔特意为陈伯父寻来的。闵大夫还曾指教过我,对我有教导之恩,我很感激老人家的倾囊相授。”
长平一听这话就啥也不说了,这妹妹是个痴的,涉及到医术的事情,从来不容外人不郑重以待。尤其闵大夫还指点过她,那长乐更是不容人说老人家一句不是。
瑾娘听几个孩子吵吵嚷嚷的,听得头大。索性该知道的信息都知道了,她就将几个孩子打发了。
长安几人自然不会走,长平这孩子头怪叫着说,“婶婶你太无情了,这都要用晚膳了,你还要把我们赶出去。难道你连施舍我们一顿晚膳都不愿意么?”
长洲和长晖的肚子适时的咕咕叫起来,两小子登时委屈的看着瑾娘,“娘,肚肚饿,它说它要吃饭饭。”
瑾娘翻个白眼,没再撵他们出去,吩咐丫鬟们快些上菜。
小鱼儿瞅瞅外边,见爹至今没回来,就说,“娘,今天也不等爹回来用饭了么?”
“对,你爹今天下午去见几个同僚。”这潜意思就很明白了,所以小鱼儿几人也不问了。
自家爹还是很靠谱的,自从辽东和大齐战争结束后,爹就被娘要求着开始养生。平时等闲不喝酒的,就是馋了,也多是喝茶过瘾。自家爹坚持的很好,可像他们爹那么自律的人肯定很少。
这京城的官员啊,有啥话都喜欢在酒桌上谈。爹爹去见他们,免不了要被央着喝几杯。这酒水一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这个说两句,那个扯三句,不知不觉时间不就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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