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最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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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嵬坡的营地，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阴霾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压抑得让人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连续多日，这片营地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焦灼之中，每一个人都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绑，在不安与焦虑的漩涡里苦苦挣扎，难以脱身。而身处风暴最中心的李隆基，更是被痛苦与挣扎反复拉扯、碾压，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营帐内，烛火在微风中瑟瑟发抖，昏黄的光线摇曳不定，映照着李隆基那憔悴得近乎脱相的面容。他已经好几个昼夜没有好好合过眼了，双眼布满了血丝，像是干涸的河床里交错的裂痕，眼神中满是深深的疲惫、迷茫以及无尽的痛苦。这些天，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将自己独自关在营帐内，时而像一只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来回踱步，脚步声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时而又呆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虚空，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回响着杨玉环那声声泣血的哭诉和大臣们焦急万分的劝谏。

“陛下，您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进食了，多少还是吃点吧。”高力士端着一碗早已没了热气的粥，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走进营帐，声音里饱含着担忧与关切，“您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这些日子，他眼睁睁地看着李隆基迅速消瘦下去，原本挺拔的身形变得佝偻，心中满是不忍与心疼。

李隆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机械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微弱得几乎让人听不清：“高将军，朕实在是吃不下。”他的目光依旧空洞地落在营帐的角落里，仿佛那里藏着他苦寻多日却始终无果的答案，可实际上，那角落里只有一片死寂和黑暗。

高力士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将那碗粥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碗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营帐内显得格外突兀。他轻声说道：“陛下，您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如今这大唐的命运，可就全系在您一个人的身上了，您要是垮了，大唐可怎么办呐？”

“大唐……”李隆基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如同蚊蝇振翅，“朕身为大唐天子，本应护江山稳固、百姓安康，可如今却把江山和爱人都拖入了这万劫不复的绝境，朕有何颜面去面对天下苍生，又有何颜面去面对爱妃……”说到“爱妃”二字，他的声音陡然颤抖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心脏，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痛苦，那痛苦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将他彻底淹没。

高力士沉默了好一会儿，营帐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烛火偶尔“噼啪”作响的声音。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不忍：“陛下，贵妃娘娘深明大义，她一心只为大唐，为了陛下您啊。她的心意，陛下您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

李隆基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那挣扎如同暴风雨中的海浪，翻涌不息。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来：“朕明白，朕又何尝不明白？可让朕亲手舍弃爱妃，朕……朕真的做不到啊！”那声音里的痛苦和绝望，让人闻之落泪。

这几日，李隆基的脑海中如同电影一般，不断放映着他与杨玉环相识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他们在华清池畔共度的那些美好时光，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杨玉环那温柔的笑容如同春日盛开的繁花，灿烂而迷人；她轻盈的舞姿，恰似风中摇曳的柳枝，婀娜多姿，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而如今，她却要因为这场毫无道理的危机，面临生死抉择，这让李隆基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痛不欲生。

“陛下，如今局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将士们的情绪愈发不稳定了。”高力士忧心忡忡地说道，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若是再没有一个明确的决定，恐怕真的会生出大乱子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和恐惧，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爆发的混乱场面。

李隆基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神里的无奈如同深沉的夜色，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他低声说道：“高将军，朕知道。这些日子，朕一直在苦苦思索，反复权衡。大唐的江山社稷，爱妃的性命，这两者就像天平的两端，朕实在难以割舍任何一方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迷茫，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者，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陛下，臣知道您为难。”高力士说道，“可如今这形势，已经容不得我们再有丝毫的犹豫了。贵妃娘娘也一定希望您能以大局为重，拯救大唐于水深火热之中啊。”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李隆基能够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

李隆基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由于用力过猛，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的内心在做着最后的、也是最激烈的挣扎。他的脑海中交替浮现出大唐百姓那一张张饱经沧桑、充满痛苦的面容，他们在叛军的铁蹄下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哭声、喊声仿佛在他耳边回荡；他又想起了杨玉环，她的善良如同春日暖阳，温暖着他的心房；她的温柔恰似潺潺溪流，润泽着他的灵魂；她对自己的深情厚意，更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

“陛下，您就下定决心吧。”高力士再次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您做出什么决定，臣都会毫不犹豫地全力支持您。”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将这压抑的空气全部吸进肺里。他缓缓站起身来，身形有些摇晃，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然，那决然中又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和不舍。他说道：“高将军，朕想好了。”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透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那是一种在痛苦中淬炼出的坚定。

高力士看着李隆基，心中既紧张又期待，紧张的是即将听到那个关乎大唐命运的决定，期待的是这场折磨人的煎熬终于能有个了结。他问道：“陛下，您的决定是……”

李隆基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走到营帐门口，伸手掀开帘子，望着外面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的天空。天空中乌云密布，看不到一丝阳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绝望笼罩。许久，他才缓缓说道：“朕决定，以江山社稷为重。”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别人听见，却又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营帐内，砸在高力士的心上，也砸在李隆基自己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