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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日磾斟酌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丞相欲斩田仁,为御史大夫阻止?”
“为何?”天子拍案,怒不可遏,“朕再三说,不得让反者出长安,何况纵太子?”
金日磾叩首:“御史大夫言丞相:‘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故丞相未处置田仁!”
“二千石不得擅斩,朕之诏便可擅违?”天子大怒,“你代朕去问问暴胜之——司直纵太子,丞相斩之,违了哪条律令?他凭什么阻止?”
“田仁不该死吗?自作聪明!他该死!”
暴怒的天子厉声咆哮。
金日磾不敢迟疑,立刻起身离开。
——七月,御史大夫暴胜之受责,惶恐自杀,田仁下吏诛死。
当事情的进展开始出乎意料,恼羞成怒的天子需要用无数的鲜血来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惊惧。
当局面彻底失控时呢?
……
长安城南桐柏亭。
因为太子反,三辅兵卒尽征入军平叛,只剩妇孺的亭里之中,各家皆是门户紧闭。
沓无人迹的小径上,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黑布辎车缓缓驶过,最后在坟头林立的荒野中停下,两个身着苎麻大襦的男子跳下车,与黑瘦的车夫一起从车内搬一只简陋的小棺,其中一人惊慌地催促另外两人加快动作,最后,与他一起下车的那人陪着笑道:“苏黄门,这事再急也快不了的。要不然,你先驾车回长安,反正不远,我们走回去也行。”
苏黄门正是此时在宫中炙手可热的苏文。
听到对方这样说,苏文也不客气,跳上车便御马离开。
看着辎车行远,那人长吁了一口气,转过身,就见坟地中走出两个一身皂衣的男女。
男子稍长,已过而立之年,女子则很年轻,正是青涩已褪、容貌鼎盛的年纪。两人的肌肤细腻,一看便知是出身养尊处优的富贵之家。
看到两人,车夫与之前调开苏文的那人都没有惊讶,反而同时肃然行礼。
那两人没有回礼,脸色苍白地望着那具小棺,良久,男子扶着少妇走到小棺前,待少妇站定,便一下子跪倒。
“公子节哀……”站在旁边的男子一脸悲戚地劝道。
他不认识那个少妇,但是,他知道,这个中年男子乃是棺中的卫皇后的侄子、长平烈侯仅剩的儿子——卫登。
他少时坐法受刑,入宫为小黄门,受过这个总是很安静的贵公子的恩惠,因此,当卫登遣人传讯,拜托他关注椒房殿并及时通告时,他应下了,并主动请缨,帮苏文运送卫皇后的遗体出城。
烈日之下,一直沉默少妇的脸色愈发苍白,最终,她身子一晃,伏在小棺上,不省人事。
卫登顾不得悲伤,抱起少妇离开,同时挥手让原本藏身在别处的从人出来,将一块削好的木板交给那人。
“就用这个标记!”卫登咬咬牙,“总有一天……”
接过那个看不出任何标记的木板,男子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沉默了行了一礼。
抱着少妇走回停在远处乡舍后的軿车,卫登立即吩咐御者:“去霍家。”
三驾的軿车在道上疾驰,一个驿使快马加鞭地超过马车,直奔安门。临近城门,他高举传乘符节,城门屯卫迅速让道。
看着这一幕,卫登心中陡然一塌。
一种不祥的感觉渐渐在心中弥漫……
注1:郎中,官名,属郎中令(太初元年更名光禄勋),掌守门户,出充车骑,比三百石,有车、户、骑三将,秩皆比千石。
注2:右户将,官名,《汉旧仪》记(郎中令主郎中。左车将主左车郎,右车将主右车郎,左户将主左户郎,右户将主右户郎,案:汉书百官公卿表如淳注引作“左、右车将主左、右车郎,左、右户将主左、右户郎”。秩皆比千石,独郎中令比二千石。)
注3:司直,官名,汉武帝元狩五年初置司直,秩比二千石,掌佐丞相举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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