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往事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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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雁宾老家伙也一心往上爬，他拿到了一张好牌。他可不是停留在世俗的眠花宿柳，而是要用干女为他的前程铺路。

手中有牌，总是一件好事情。地委书记宋平南来视察工作。宋平南有教育书记之称，他走到哪，首先要组织主抓教育的一把手、教育先进工作者和青年骨干教师座谈。黄雁宾和干女都赫然在邀请之列。

一个地委书记下到地方，陪同人员都是地方的政要。黄雁宾一个学区主任，能跟在屁股后面，还是借他重视教育的光。那年头喊的口号：再穷也不能穷孩子。再穷也要办教育。宋书记每到一处，首先要与教师座谈，然后共进午餐。

一个县的教育先进工作者、青年骨干教师，各学区、县直辖小学、中学，那也是上百号人。她要想崭露头角也非易事。

无巧不成书。宋书记看这个姑娘记笔记记得很认真，他的每一句话都认真地记了下来。他不经意拿起这个姑娘的笔记本，从此改变了这个姑娘的人生。

“嗬，好绢秀的字体！一手好字啊！字如其人啊！”宋书记先是戴着眼镜看，然后摘下眼镜细看，越看越爱，那是啧啧称赞，还拉下眼镜，看看对面清秀的姑娘，仿佛不相信这字出自一个姑娘之手。原来宋书记是一个书法爱好者，他当然识货的。一个姑娘家能写出如此一笔好字，他觉得稀奇；一个品貌端庄的姑娘能写出一笔好字，更是人世间罕有。

那时候兴了领导题词，宋书记破例请这位姑娘写一副帖，姑娘当时红着脸，怕写不好；在学区主任的耐心开导下，她鼓起勇气献丑。可是一落笔，知道这姑娘是出生在书香门第的，那笔势如行云流水，那字体矫若游龙。写罢，喝彩声四起，当时艺惊四座。

那姑娘当年就被保送进了人大进修，拿到本科学历之后，进了政府机关。当然，此处应该省略了很多内容。

张书记说罢，眼圈有点红。韩宝来默然不语，张书记用纸巾擤了擤鼻子：“孩子，我真当你是我亲生儿子还亲啊。你别怪阿姨狠心，你不能和小蓓结合。这是政治。政治挂帅，这句话一点也不假的。我们从政，一定要有清醒的政治头脑。你如果犯浑，过去说伴君如伴虎，现在轻则身败名裂重则万劫不复！孩子，阿姨的话，你能听懂吗？”

韩宝来到现在听懂了张玉屏的话，女儿是她向上攀升的一个筹码，他还算不上一个筹码，顶多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韩宝来如五雷轰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仕途梦，在现世面前极易破碎！他本以为，他要是张书记的乘龙快婿，他以后的仕途肯定会一帆风顺。当时，周小蓓醋意大发，他还自以为自己这一手很高明，试出她的真心来了！哪知道，他的美梦碎在自己最崇敬的人的手中。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打击。

张玉屏其实早看出来两人眉来眼去，周小蓓不停地制造两人私会的机会，比如要韩宝来帮她写稿，要韩宝来帮她挑衣服，甚至到他的办公室找他一起吃饭……要不是有市团委书记方小舟的存在。她也就认命了。可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方小舟可是某首长的大公子！方小舟现在虽然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团委书记，但这时堪当重任的前兆。很多一把手，就是从团委书记转过来的。

张玉屏心生一计，表面上是让韩宝来当村官搞点，其实是棒打鸳鸯，看他现在成了村干部了，你还不死心吗？她本以为女儿会瞧不起一个泥腿子干部。但她失算了，女儿千万百计地探听他的消息，虽然人不在他身边，但她的魂还是被他牵着。特别是今晚，女儿得到消息，韩宝来带着一个寡妇出去逛街，她肺都气炸了，简直失去了理智，从暗处走到了明处，不顾一切地要向陈汝慧宣战……

“宝来——”张玉屏杏眼如丝，有了一种柔光，“阿姨的婚姻，你也看到了，其实是一场政治婚姻。”

韩宝来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她开始像蛇一般在他身上游动，嘴里喃喃自语：“宝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日子我心里空落落的，总到你的座位边站站，总以为你还坐在那里埋头工作。你看见我，你会转过头来露出会心地微笑。我会欣慰地冲你笑一笑。我都习以为常了。怪不得人说，失去了才知道是多么可贵。原来，我不知不觉地——离不开你了。”

韩宝来喉管里堵得慌，他清了又清喉咙，要是能长啸一声，他真想向天发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疯了，疯了；他也跟着疯了。两人疯了一般燃烧起来……临了，张玉屏亲了他一下：“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不是说爱情是自私的吗？我在你身上才体会到恋爱的感觉。记住阿姨的话，她是为政治而生，我们也是为政治而活。世界是矛盾的，有得必有失，你一定要处理好这份感情。阿姨求你了，阿姨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可别辜负阿姨对你的一片苦心。”

韩宝来到现在为止，还有点木然，他无意识地点着头，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政治生命的残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