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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季迟命人将车开到江临家门口,段子矜想也不想拉开车门便跑了下去。
他也跟着走下来,靠在车上点了根烟,沉眸注视着女人的背影。
若说心里完全没有感觉,那是假的,但唐季迟从始至终都知道他自己半点机会都没有,所以慢慢也就习惯了她的冷漠。
其实这样也好,六年前六年后,段悠都没给过他半点希望,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不管江临活着还是死了,他永远都在悠悠心里占着一席之地。
因为爱终究是爱,所谓的遗忘,只不过是在岁月中被蒙上了灰尘。当人们想要除去的时候,抹掉的始终只是灰尘。
而那份爱,却会越来越清晰。
唐季迟从来没见过像段悠一样固执而坚强的女人,她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伤不是伤,痛不是痛,刀山火海她也敢无所畏惧地闯过去。不像其他女人,也许爱累了,就被身旁的其他人感动了,但段悠永远不会。
她的爱,注定是非江临不可。
段子矜敲响房门后,是以晴为她开的门。
小姑娘看到她时,激动得差点喊出来。
可她很快就想起,半个小时前,先生刚刚带另一个女人回了家。
先生极少留人在家过夜,段小姐是第一个女人。后来有一次,贝儿小姐对先生死缠烂打,也在客房睡了一晚上。
结果今天居然又来一个!这都什么和什么呀?她该不该和段小姐说呢?
以晴咬着唇,很纠结的样子。
段子矜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轻声问:“以晴,江临在家吗?”
“先生……不在。”她实在说不出实情,只问她,“段小姐,你和先生吵架了吗?”
段子矜顿了顿,平静道:“我们分手了。”
以晴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怪不得先生会带其他女人回来!
“我知道他在。”段子矜道,“你叫他下楼跟我说句话,很快,不会耽误他太久。”
以晴怔了两秒,忙不迭地去了。
不一会儿,以晴又回来了,拉耸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段小姐,您回去吧。”
段子矜的心一沉,“他说什么?”
以晴舔了下嘴唇,很为难道:“先生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已经下班了,他不想见您。”
不想见她。
四个字犹如针刺进她心里。段子矜的瞳孔缩了缩,“那你告诉他,他不下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
以晴却站着没有动。
“去呀!”段子矜忍不住催她。
以晴这才硬着头皮迎上段子矜恳切的目光,“先生说,您要是愿意在这里等,那就等吧……”
段子矜愣了片刻,后脑勺犹如被人打了一棒,整个脑海都空白一片。
他是料到了她会这样说,所以早就想好后招了吗?
“他还说什么了?”
“先生还说……如果您在楼下高喊扰民,要我、要我联系别墅区的保安……把您请出去。”
竟是连这个都想到了。
段子矜心凉得彻底,却缓缓勾起嘴唇,痛得笑了出来。
江临,她该说他太了解她,还是该说他太聪明呢?
可是这么聪明的人,也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骗得团团转呢。
在这八月的炎炎夏日,段子矜却感到了一股冰凉的寒气从皮肤钻进了血脉,几乎将她从里到外都冻住。
“段小姐,对不起,我真的不能……”
“以晴。”段子矜打断她,“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有东西落在这里,找到以后,我立马就走。”
以晴还是伫立在门边,沉默安静得像座小山,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段子矜顾不上许多,拨开她便要往里闯,二楼的楼梯上却传来了低磁而沉缓的嗓音:“段小姐,需要我打电话给律师问问,私闯民宅怎么判刑吗?”
随着声音的落定,男人慢慢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容貌英俊,气质却显得冷漠极了。
段子矜定定地望着他,却忽然想起第一次她误闯进他外婆家时,他也是嘲弄地问她一句,原来在美国,私闯民宅是不犯法的。
她心里原本兵荒马乱,可是见到他的一瞬间,那些飘忽不定的情绪突然间就沉淀了下去。
“先生!”以晴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对不起,我……”
江临淡淡睨了她一眼道:“如果每个大半夜不请自来的人,你都这么心软地把他放进来,那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以晴一听,脸色都变了,“先生!”
“下不为例,你先下去吧。”江临没再追究什么。
以晴这才稍微放心了些,没再看段子矜,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待她离开后,江临才将眼神放在了面前的女人身上,“怎么,还有事?”
段子矜回过神看着他,剪裁合体的西裤,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衣领虚搭在他漂亮的锁骨上。看上去像是刚到家不久,没来得及换衣服的模样,却也处处透着三分矜贵和慵懒。
段子矜开门见山道:“江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话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立马离开你的视线。”
男人乌黑的眸子纹丝未动,薄唇翕动,语调不再是最开始和她交谈时的虚怀若谷、温文尔雅,而是多了几分阴沉和冷峻,好像她的死缠烂打终于让他反感到无法以礼相待了,“段小姐,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的?”
段子矜忍着胸腔里窒息的疼痛,直视他的眼睛道:“只是出于关心。”
“关心?”江临却漠漠地笑了,“不是知道自己狠心抛弃了一个将死之人以后产生的愧疚?”
段子矜的指甲猛地嵌入了掌心,她压着颤抖的语气,静静道:“是,我很愧疚,很难受。所以请你告诉我,你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俊漠的眉峰间倏尔就染上几丝极其深刻的讥诮,“难受?你也懂得什么叫难受?我还以为段小姐永远也不明白呢。”
段子矜紧咬着牙关,舌头上竟漫出些许铁锈般的血腥味道。
男人笑容一敛,无动于衷道:“段小姐,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心灵上的解脱,我又为什么要成全你?”
“江临……”
在她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以晴从二楼走了下来,头埋得很低,几乎不敢看二人的脸,语速极快地说道:“先生,穆小姐说她已经准备好了,在卧室里等您,叫您赶快上去。”
段子矜的眼波狠狠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以晴,“你说什么?”
她的话仿佛在段子矜的心里戳了一刀。
血液顿时就流了出来,她却不敢轻易去碰那把刀。
不拔出来会痛,拔出来,却会死。
以晴死闭着嘴不肯再说话。
段子矜望向江临,一字一顿地问:“你把穆念慈带回家了?”
江临面无表情道:“以晴,送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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