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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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时还是寒冷的,嬿婉恍惚中见进忠冷得颤身,她的心像被揪了一瞬,但他立马立得极稳,让她顿觉自己看走了眼。
她一手捉住另一手的手背,双腿也并得更拢些,风仍汩汩地灌着,像要将她周身当作一间破败的草屋,席卷走所剩无几的暖气才肯罢休。
所以原是她自己双手双脚都冷得发麻,才将进忠看作了有着与她相同的感受,并不是出于体谅他衣薄,嬿婉心下了然。
进忠不敢贸然开口,竭力平静地注视着公主。他有千万种猜测,但公主的眼神同样静得惊人,不容他先作任何一词,他只堪堪猜对了公主今日并不是刻意来折辱甚至除掉他的。
“进忠,本宫没有太惹你厌吧?”甭管恩怨,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姿态,嬿婉还是拎得清的。她怯于开门见山,便放缓了语气装作漫不经心般先出一言。
这题不好答,进忠下意识地蹙眉,两番念头在他脑中缠绕不休,一边是公主想借此点出实则是自己惹她憎厌,她虽好声好气但得一吐为快,一边是公主反复思量春婵带回的狠话,想向他问个清楚。
“公主,您是主子,奴才对紫禁城内所有的主子皆是一片敬意,所以自不会厌烦公主。”罢了,他总赌不对公主所想,不如揭过不猜不谈。
莫说是真心了,连忠心都不配谈及,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蚕丝缠绕而成的蚕茧,抽丝剥茧后只剩下一只腐坏腥臭的蛹,只遗留一声敬意维持住可怜的丁点体面。
春婵的话嬿婉是记在心里的,曾在几日前还万分渴盼着要寻机会找进忠对质,可她突然间感到无比的厌倦和腻烦了。
无休无止的猜忌和互讽本没有意义,只一味地蚕食掉她的耐心和自尊,除了让她一遍遍忆起雨夜那个所有事件的开端,忆起自己落魄的过往被他无意间窥探,也忆起自己始终困在看似是由他引起但实则是作茧自缚的阴影下,更忆起自己反复曲解他的意思又反复懊悔的折磨,除此以外她什么都不曾得到过。
皇阿玛常以诱骗和戏耍他人为乐,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好样不学,坏样倒学了个十成十,当真是造孽。嬿婉笃定决心将未问出口的酸言冷语彻底抛却,就此轻描淡写地翻篇既算是给她和进忠今后的往来万事留一线,也算是给她自己的解脱。
而且她今日前来本也是为了求助,不相宜的话更得一概不提,她听得进忠所言的敬意,只略微地颔首,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霎时忘了所有演算好的台词,她可悲地想到自己除了明暗相间地尖酸斗嘴以外竟是与进忠对不了任何一言,而要诚心直言求他更是难于上青天。
进忠看得出公主的情绪即刻地沉坠下去,她眼眸黯淡,像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深渊。难不成说尊敬她都不可行,这些时日跌宕起伏的经历早已将他彻底压垮。他像一只无魂的傀儡般行尸走肉地苟活于世,睁眼即是当差、想她、钻牛角尖一般为她谋划,日复一日地沉溺于此,无休无止。
他本只会间歇而不断地反思错在了何处,但显然他也早就发觉了有些事并不是靠他努力扭转就能挽回的,所有的回答皆是错误,他无论怎样兜圈子鬼打墙,都只能一遍遍择出错的和更错的路。
“公主,万分感谢您给奴才的金创药,奴才知道这令公主您破费了。”反正总是错的,虽然他想到自己此言极可能会让公主想起雨夜自己偷摸给她金创药的经历,再次惹她不快,但他难得遵从了自己的内心,无所顾忌地道谢。
他原是知晓此为好意的,并不如自己料想一般拿金创药当作了自己对他的调侃,所以他撂狠话或许也只是因为被春婵逼得太紧了才出此下策,嬿婉暗想。
“春婵来见奴才时,奴才所言的……”嬿婉还未开口,进忠就不打自招地将话头引到了这处,他纠结于解释还是遮瞒,看似胸有成竹实则连下句都未能拟定好。
“罢了,公公休要再提,本宫当作你童言无忌,你也当本宫童言无忌好了。”她解了他的围,进忠却越发惴惴不安。
他们都不是稚童,嬿婉以为自己是灵光骤现的幽默,但在进忠心头只有苦涩。他根本不是公主眼中的同龄,反而更像是一四五十的老朽阉人被困于青春年少的皮囊中。即使他并不相信自己会在公主眼中丰神如玉,但仅仅是老酒装新壶就足够使他自惭形愧。
“还有那金创药,实是没什么的,本宫害公公受了不必要的伤,”弥补些许甚是应该,她并未说出这半句,但见进忠似迟疑也似亏心地望着她,她又道:“公公额头上那道口子现如今该大好了吧?怎的还用帽冠遮着?”
“早已大好,帽冠是奴才戴惯了,”进忠尽可能说得坦荡,但瞥见自己的单衣,只好改口道:“奴才本不知公主登门,否则定会着好整身的衣冠。”
进忠垂头一瞥,使得嬿婉也不自觉地望了一眼自己的鹤纹单袍,衣上的鹤绣得并不算巧致,只将将能看出是鹤而已。见到鹤她就想到自己与四哥的调笑,肥鹤瘦鹤又糊作了一团拧在她的脑中驱不走,她掩饰般地清嗓,装作无意地打探道:“公公,你那日送糕点见得听得了什么?公公喜鹤么?”
进忠确实听见了里头的说笑,但一则不会在意她与四阿哥具体论了什么,二则见她乐趣丛生更不会如她估摸的那样讥笑她没个正形,所以他不懂公主为何会突然想起这回事,只好胡乱答道:“奴才见公主与四阿哥一同作画,又听得您俩谈笑风生,本想唤住春婵请她代为转交糕点不想冒失打扰,结果未能如愿。至于鹤,奴才并未亲眼见过,说不出喜不喜欢。”
他丝毫不提旁的,眼神也透着全然的迷茫,夜风卷着他的袍角稍稍掀起,他又瑟缩着按下。嬿婉注意到他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白,这时才反应过来这约是他洗漱后临时的着装,他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就匆匆出来了。
“公公,你知不知本宫那日一见你为何会登时面露厉色?”嬿婉自己也冷得不行,极度地后悔多此一举换了单袍。也许是静谧深宵使人格外地多愁善感,她竟不假思索地要与他袒露稍许心声。
“奴才不知,也时常为此万般困惑,还望公主明示。”她眼见进忠慌乱得脚一软,险些跌扑,她以为自己又无意识地乍现了狠厉,连忙抿唇试图绽笑稳住他,可还不待她的嘴角翘起,进忠就从容不迫地开口了。
对进忠而言,谜底无外乎是公主厌弃他,且多半厌弃在方方面面,他并非不甘,而是真正想亲耳听一听公主对他的看法。
“因为你凑得刚刚好,就在本宫与四阿哥嬉闹得最失态时一声不吭地进来,将本宫随性肆意的模样瞧得一清二楚。所以将心比心你自个儿寻思,本宫尴尬得遁地无门,能对你有好脸色么?”开口前嬿婉尚有少许忐忑,但她未料到自己真正一吐为快后反倒像丢却了重压在身的巨石般畅快。且顾不得进忠闻言并不做声,她自己率先稍一偏头,舒然地眉开眼笑了片刻。
她的笑面好似出乎进忠的意料,但他稍稍串联前因后果便确认了公主说的是实话,只是多半尚有保留。
前世她就终生囿在二人初次相识的赌约里,她曾低声下气地求过自己疼她,往后尽管她步步高登直至皇贵妃位但仍摆脱不了作为低贱宫女祈求高位太监拉拔一把的阴影。他们的高低从一开始就错置了,所以她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原因除了凌云彻外,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是想通过杀灭自己而杀灭那个曾经卑微如尘土的宫女,抹去她最不堪回首的过往。
所以今生轮转一圈自己又摔倒在了同一处,甚至是反复地爬起又摔扑,接二连三地眼见公主自身都怯于直视的过往及日常行动。公主分明和炩主儿一样,也是极恨被奴才窥视卑弱、窘迫和无助的。
“公主,奴才并不认为您与四阿哥尽兴绘画纵情说笑是失态的,手足之谊难能可贵,且古人还称画作为无声诗,足以见其看重。兄妹间有声谈笑无言泼墨皆是雅事,奴才见之艳羡不已,绝无可能嘲讽。”他到底不敢胡扯到今生与她初见的那一面,况且他虽承认自己见过她的困窘,但他认定她和四阿哥的欢声笑语怎么也不该是她自己胡思乱想的那般让人看不上眼。
他完全没留意到公主有没有画所谓的鹤,他生怕是自己看漏了,又生怕公主误以为他会觉得绘画难登大雅之堂,就好比前世她被他人嘲笑会唱昆曲那般,可他怎舍得公主妄自菲薄。
进忠不是只爱钱财么,怎么突然间转了性子成了雅士,嬿婉虽在心中思量,但不曾真正说出,毕竟他言辞恳切定了她的心,她没有理由去钻牛角尖。
进忠见公主笑而不语,连忙绞尽脑汁去想自己话中有何错漏。他发觉自己答得似乎有些文不对题,又急着补充:“奴才并不知公主在做什么,头脑一发懵就径直进来了,下回奴才尽可能让春婵转达转交,或是托他人来永寿宫办差。”
“公公还说本宫没惹你厌呢,都不愿见本宫了。”嬿婉轻轻嗤笑,又怕他会错了意,用眼一扫他,已冷得牙齿都在打颤了,还悠哉游哉地道:“该是你当的差就正常当,别躲躲闪闪像个山贼似的,本宫不喜欢。”
“是,公主您早些回去吧,别冻着了。”进忠猜测公主卖了半天关子还是有事要与自己说明白的,但眼下再候下去他怕她冷得受不住,故只好以此逼一逼她。
“明明是公公自己冻着了吧,瞧你都打了多少个摆子了。”
其实他俩都在生生硬扛,只是进忠听得她不承认,终是服了软,连连应下是自己冻得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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