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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去。他想了想,来到了李城的书房门前——李城的书房恰好就在他房间的旁边——然后伸手敲了敲门。
“哪位?”
“是我,苏幕遮。”
“……”里面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你进来吧。”
门并没有被从里面锁上,所以苏幕遮很容易就进入了书房。
李城坐在书桌前,正神色专注地看着书——就算是村长家,跟黄石村其他的人家也没有什么区别——李城的书房里也没有电灯,此时用来照明的,是书桌前放着的一盏油灯。在那还算明亮的烛火外,罩着一盏格外精美的琉璃灯罩,灯罩上细细地描绘着相当精致的祥云的图案,看起来更像是一件工艺品。
黑夜悄悄从窗户里渗透进来,给李城的侧脸上打上了一层深重的阴影。烛火闪烁之间,他的脸庞显得格外神秘。
李城见人进来之后,久久没有动静,这才从书里抬起头。结果正好看到苏幕遮满是探究的眼神。
“你在看什么?”李城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不耐烦。
苏幕遮摇摇头,“你在看什么书?”
李城将手里的书合上,“没什么,普通的游记而已。你在这里坐吧。”
他指着书桌另一侧的一张木椅。
苏幕遮上前两步,然后坐了下来。
李城见他一副云淡风轻,闲庭信步的样子,不由有些奇怪,“你不是说要救你那个朋友么,怎么,还不动手?”
“不急,”苏幕遮看看墙上挂着的巨大钟表,时间不过刚到九点半,“还早,而且不用并我需自出手。”
李城嘟囔了一句,“怪人。”
苏幕遮扶了扶鼻子上架着的眼睛,看着桌子上那盏琉璃油封盏出神,“你们村里,都不用电的么?”
李城的眸色蓦地转沉——即使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苏幕遮依旧看得清清楚楚——李城侧身坐在椅子上,做出一副好整以暇地姿态,“你发现了?我们这里可没人用电,换句话说,村里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电的存在。”
“什么?”苏幕遮吃了一惊,说话都有些艰难,“难道,难道就没人去过外面的世界……不,你不是知道么?”
“知道又能怎么样。”李城的嘴角再次笑出了那种充满讥削意味的笑容,“你不知道,我是这么多年来,村里唯一一个在外面上学,并且考上大学的人。但是我学的那些知识,我们村里根本没人相信,他们拒绝接受外面的那些新事物,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里是我的家,我待在家的时候,就不得不妥协。”
在黄石村,所有适龄的孩子都在私塾里学习,大部分村民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一辈子都留在这里,从出生到死亡,从来没有去过外界。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怀着抱负想要出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然,也有一个例外。
在李城年龄还小的时候,他们本家有个小叔出去游历了一段时间又回到了村里,他兴致勃勃地跟人分享他在外的经历,但是根本没人愿意听。只有李城懵懵懂懂地凑了上去,小尾巴一样跟在这个小叔身后,听他讲那些,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人和事。
一颗种子在他小小的心里迅速生根发芽,李城发誓。等他长大了,也一定要出去看看。
但,非常悲哀的是,小叔在回村后不久就得急病去世了。村里人都说他是在外面染的病,从此对出村更是视为洪水猛兽。唯有继承,从来没有改变过他那个念想。
长到十八岁的时候,李城提出要出去上学,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但是李城脾气也倔,背起行囊,在一个夜里悄悄地离开了家,在外面整整呆了三年,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也见到了那些跟黄石村里迥然不同的风景。为了生存,他在外面受了很多的苦,但李城还是咬咬牙忍受下来了。
后来李城的父亲敌不住对儿子的思念,终于是心软妥协了,他给李城写了信,允许他在外面上学,恳请他能回家,
李城这才重新回了黄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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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一番话如同惊雷,一时间,许多疑点都得到了解释——为什么在李珍发生意外的时候没人打急救电话,为什么村民可以轻易接受外乡人被烧死,为什么这里根本就没有电线等设备…………
“你父亲,难道……不管这些么?”瞬间的惊讶之后,苏幕遮又恢复了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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