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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正经的话“把家庙弄好些吧,我也出私房”,把他的不服压下去,想想也是,祭祖就住上几天,亲戚们圆转过去就行。

这才一早就收拾礼物,一里一里摆在院子里。这才早饭过后,就来对客人们辞行。刚张张口,齐王所以知道他是准备礼下与人的,族长就弄这一出子到面前。

把个笑话看到二殿下、二老王、大学士等人面前,文章老侯心灰的眼睛里快要滴下泪,哽咽道:“见笑,我这就去打发他。”

脚步刚动,见外面起了暴声,族长让孩子们笑的怒不可遏,想到这是在他的地盘上,怒声如狂风一般:“有当家的人出来说话!我不和毛孩子对嘴!”

“我当家!”韩正经走上一步,虽然不明原因,也认清这是来捣乱的,小脸儿气的雪白。小拳头攥起来,下巴高高昂起,毫不示弱的瞪着族长等人:“有话和我说!”

文章老侯的脚步停了停,外面孩子们起哄声又出来:“是啊,正经爷当家。”

“你只和正经说吧。”

梁山老王最近挺喜欢韩家兄弟,因为陪他喝酒随叫随到。老王这眼高于顶的人,在这里热心的帮忙出个主意:“你们兄弟都不要出去,他从孩子们面上使威风,就让孩子们把他打下去。你们出去,他说不认得自家孩子,你们还能再骂一顿回来?换成不相干的人前来撒野,打也就打了。但是亲戚,以后还要见面的人,你们且站一站,等看出他们来意出去不迟。”

老侯兄弟就站住,一起来看院子里,在韩正经话出来以后,也换一个格局。

奶妈丫头川流不息的出来,把廊下台阶再拭一回,放下坐垫,从房中侍候出来三位小爷。

正房台阶都是居中,加寿香姐儿加福三个居中而坐,并不生气,也不装威严,都是笑吟吟,但为韩正经撑腰的意思人人明朗。

执瑜执璞还在廊下,但是手扶栏杆前俯身子,也是笑容满面,但无端的出来威胁气势。

禇大路直接一跃而到院中,半人高的长廊就这样跳了出来,他也笑容可掬,但族长等人看出这又多一个会功夫的,吓得往后退上半步。

沈沐麟舒舒服服向栏杆下坐着,坏笑道:“你们全威风,我看着就行。”

小六苏似玉小红好孩子一概到院子里,独元皓还在舞动弓箭耍威风:“啊啊啊,看我的好弓箭。”

“元皓,”加寿唤他,让他坐到身边,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一个胖孩子,可以制造出无数大动静。

寂静中,族长等人生出不妙之感。左看右看前看,后面是门。他们让一堆孩子们包围。除去小脸儿严肃自称当家的那个,别的人都是笑眯眯笑嘻嘻,寸寸笑容中似乎写着一句话。

你运道真不好。

这种感觉像无数的无形而又让窒息的东西压过来,让族长好生生站着,也生出挣扎之感。口中忽然干巴巴,带的嗓子眼里也处处不舒服。眼前,也多出一个小人儿。

那说当家的孩子慢慢走到面前,站住,冷冷的话出来:“我叫韩正经,我的父亲名讳,上世下拓,是文章侯。我是世子爷。你是谁?报上名字来!”

他说的稳稳当当,不慌又不忙,话到了族长心里,眼神里的冷也到了族长心里。族长控制不住地的慌乱,脑海里嗡嗡作响,这看上去犀利的小人儿就是世拓的独子?

前心后心随着这想法都是一寒,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又混乱的想不起来,下意识对周遭孩子们看去,见他们一个一个笑容加深,好似又在说,你办砸了事情,可笑啊可笑。

“来将通名报姓!”元皓的这一句,让院子里哄笑出来。这笑一定不是给族长捧场,族长恼羞成怒。

把黑脸孩子碎石头抛到脑后,族长瞪住韩正经,居高又临下:“你是正经又怎么样?我是你长辈!快行礼!”

“长辈有闯进来骂我的吗?”韩正经反唇相讥。

族长又有一脚踢中铁板感觉,哪怕对面人儿个子那么小,也跳着脚怒:“你私自拔了祭祖宗的菜,我怎么不能来教训你!”

“砰!”脚落下地,对面人儿个头儿不见长半分。族长心头一颤,知道自己有些不占理,左右寻找:“老二呢,出来见我,我不和孩子说话!”

韩正经一字一句:“要么,跟我说!要么,你滚出去!”

“好呀好呀,说的好呀。”孩子们捧场。

族长气的舌头也哆嗦:“你敢骂我?”

“你不是才骂过他!”萧战怕韩正经想不起来。韩正经点动小脑袋:“对呀,你不是刚才骂我。”小手叉起腰,另一只小手高高指住族长:“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来骂我,我就骂你。”

“好呀好呀,说的好呀。”孩子们喝彩。

房里,大人们纷纷好笑,二殿下觉得这热闹不错,甚至走到窗前准备细细观赏。文章老侯兄弟也忍不住一笑,更没有出去的心。

族长是想及时回几句威风话,但孩子们一通的鼓掌,把他话打下来。

好容易笑停下来,那正中坐着的三个小爷,中间那一位开口说话。加寿对韩正经微笑:“现在都不骂人了,可以好好的说事情了吧。”

“是啊,”韩正经得到提醒,对族长复述:“可以安生说话了吗?”族长气的脸色又一变,韩正经看到,小手往外面继续一指,眼睛瞪起来,那意思还是,不说你就滚。

同来的长者见到总这样说话不是办法,走出来道:“是正经呀,我们是你们的长辈。”

“咦,这里为什么有好多礼物?”执瑜扬声。

韩正经又得到提醒:“祖父备下这些东西,正要带我拜长辈。为什么,你们却来跟我吵架!”

长者窘迫满面说不出话。

“拔了菜?是多少钱?”萧战自言自语。

“小红,我要麻烦你。”韩正经叫着。

小红却叫:“哥哥。”禇大路不回答,回到房里搬出一个小案几和小椅子,小红坐下来,沈沐麟找到活计,送上笔和纸,好孩子送上砚台和墨汁,这时候才出来一个不是奶妈丫头的大人,红花把女儿小算盘送出来。

这架势跟老账房先生盘库房似的,看得族长等人一愣一愣,但这老账房粉粉嫩嫩,又透着滑稽。

“啪啪”一阵的打,小红念念有词:“这里的菜价还不知道,但昨天打尖的时候,买了过路的菜,是这个价儿,正经爷,你拔了多少?”

当家媳妇称心如意报出来:“不到四十斤菜,有青菜有萝卜有……”

小红飞快打出一个数字:“正经爷,是这个数目。要给他们吗?”

加福轻笑:“自己家的菜,自己还不能吃了?正经,你祭祖要送多少银子?”

文章老侯从怀里取出来,二老爷拦住他:“大哥,往年咱们没有在亲戚面前摆过身份,今天摆一摆。你到底是老侯爷,我送出去。”把从京里出来,带的祭祖银子小包拿在手上。

一走出去,族长倒抽一口凉气:“老二,你好,你……”长者也有埋怨的:“老二你怎么才出来,”

二老爷把银包送给韩正经,再回他们的话。面沉如水的他肃然:“我们兄弟老了,不管事了。你有话,只和正经爷说话!”转身却要回房。

“老二,”一个长者试图叫他。

韩二老爷冷冷回眸:“等你们是亲戚模样,我请大哥再出来不迟。现下你们寻事情来的,跟当家人说话最好不过!”

长者面上一红,又让噎上一回。大家还是不甘心看着二老爷,想让他留下来主持大局。但见到他抱拳拱手,对着四下里孩子们轻轻一揖。

“哎呀,怎么拜上孩子!”韩家的人更生疑惑。

“让小爷们见笑,实在惭愧。”二老爷对着孩子们赔不是。

孩子们齐声地道:“没事儿。”

“你进去,你在这里,我们玩不成。”元皓撵他。二老爷就走的头也不回,院子里孩子们玄虚莫测的笑容,又一次放到来人身上。

族长等人心头一阵发毛,忽然发现来的鲁莽,事情现在变得诡异。但是他们这就回去,也动不了步子,是件大丢人的事情,就全在这里硬撑着,也有听听京里这一回送多少钱回来的意思。

韩正经却没有把银包送过来,而是小手捧得紧紧的,先问族长:“取旧例来看!”

“什么?”族长又是一惊。

“看旧例,看看往年送多少钱回来,今年我们多了的,要当着全族的人说出来。”韩正经流利地回他。

族长气又出来:“那少了呢?”

“我补上!”韩正经昂然:“用我自己的钱。”

“你哪有什么钱?”族长心想你有钱也是你家大人给的,心头又一阵嫉恨上来。这小孩子都这般大方,可见京里当侯爷赚钱不少。

七嘴八舌的话前来助阵:“他有钱,就是他自己的。”好孩子没好气,她早就想帮腔,总算找到机会:“我们全养在曾祖母家里,不是自家的钱。”

“就是,我们吃俸禄,他也吃傣禄。”小红也道。

萧战懒洋洋:“你就是想要钱,你管他是什么钱!”

“多事!”小六和苏似玉。

“讨嫌!”这是元皓。

房里大人笑得弯下腰,钟南对族长同情:“老公事老强盗们,你好大胆子你敢惹。”

族长在声浪里快要晕过去,还没有醒,韩正经没有得到回答,不放过他,摆几下小手让大家不要说,斩钉截铁继续追讨:“旧帐给我看!”

族长咬牙:“你一个小毛孩子……”

“你贪污了钱不成,你不敢给他看!”香姐儿扬声。韩正经小脸儿黑黑,走上一步。别看步子小,但好似天地压过来般凝重:“你敢贪污,就不许再当族长!”

“你小小孩子,你敢这样对我说话!这是族中的地界儿,这里我当家…。”族长忍无可忍。

“我是正经爷!”韩正经骄傲的回他。后面还想说什么,让一堆话淹没。

“不要他当族长,一看就不是好的。”

“开宗祠,重选。”

“一定黑过银子,把历年的账本子拿出来算,让小红帮你算。”

院子里开了锅似的,族长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的儿子从外面进来:“爹,说这里闹事呢?”

族长狡猾,闹事欺压老侯等人不好听,有意不让儿子们过来,只带本家长者和别的年青人。真的闹僵,儿子们也可以是以后缓和关系的人。

见儿子过来,族长跺脚:“没有你们的事情,回家去。”儿子们还没有明白过来,孩子们坐着的全起了身。

“打架打架,他们又来人了。”元皓一溜烟儿跑到房里,把弓箭放下,把他的棍和韩正经的棍拿出来。

小红一溜烟儿取她的小木剑,好孩子装模作样:“不好的表哥,我帮你拿弓箭。”把韩正经的弓箭接到手里。

加寿等年长,不能真的坐视打起来。但见到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起身表示不惧。

执瑜执璞沈沐麟禇大路坏笑着,慢慢地走到韩正经身后。萧战更嚣张,走到族长身边转来转去,大摇大摆,那样子随时想要出手。战哥一直这样的性子,倒不是跟韩正经忽然好到哪里。

孔小青冷笑,天豹在房顶上翻眼对天。

“给我看账本!”韩正经一步一追问,族长一步一后退。他的儿子们是想不服来着,但族长是贪不是傻,劝着他们回去。

不管怎么样,老侯等特地回来祭拜,可以争吵,动起手来一定是族长理亏。因为他是族长。

而且吵到现在,一个大人没出来,他跟个孩子打起来。万一要让孩子打了,他没处说理。要是打了孩子,他这族长也真的不要当了。先不说京里韩世拓老孙氏不会答应,就是本族的人看着也不成样子。他能贪京里的爵位,也有人贪他的族长之位。

这就一堆孩子们缓步进逼,族长等人灰溜溜退出房门,垂头丧气做鸟兽散。

身后,是孩子们的捧腹大笑声:“哈哈哈哈……走了走了的……哈哈哈哈……”

……

上午,文章老侯兄弟带着韩正经按安排好的拜客,所到之处都是笑脸儿。也去了族长家,当着韩正经的面,把历年京中馈赠一一说明,族长哑口无言。最后声明韩正经的私房,确实是他的私房,是他历年压岁钱积蓄出来,族长哑口无言。

这样家家走,家家认真说话,这个上午就没去成家庙。第三天,穿戴整整齐齐,族长这一回也不敢多话,大开宗祠,韩正经拜了祖宗。当天大摆宴席,宝珠带着称心如意和苏似玉帮忙操持,称心如意和苏似玉也见识一下外省的祭祀上摆放东西。加寿香姐儿加福也来看上一回,好孩子小红也长长见识。

第四天往后,附近玩上一玩,一行人重新上路。族长老实带人送行到村口,算欢笑而别。

……

七月里细雨绵绵,雨势不大不值得避雨,但行路的人走上一天,往往衣裳濡湿,全身上下跟要发霉似的难过。

一直行路的人感觉更甚,马车里,阮琬问父亲阮英明:“咱们太赶了吧?”

“哪里赶?”闭目养神的小二眼皮子动也没动。

车上还有一个孩子,阮梁明的儿子阮瑛揭起窗帘,见到细雨继续沙沙,也眉头皱着:“二叔,您是走得太粗糙了。”

“哪里粗糙?”小二还是参悟模样。

阮琬噘嘴:“父亲您是奉旨出巡到处讲学,可昨天那学里夫子央求您多住几天,您却不肯。”

“还有前天,还有大前天,去的地方都挽留二叔,您就没见到,您走的时候他们眼巴巴儿的吧?”阮瑛也道。

小二睁睁眼,对着他们叹气:“我为你们,你们却还怪我?”

“为我们?”阮琬哈地笑了:“父亲,您要是为我们?就应该每个地方多住几天,让我和哥哥好好的玩才是。瑜表哥璞表哥就是这样的,”嘴儿更嘟:“战哥也是这样的。”

阮瑛又道:“对呀对呀,”

小二在他们脑袋上一人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还对?还说?我来问你们,我们现在赶往哪里知不知道?”

“知道,您着急的去苏州。因为齐王殿下在苏州。”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说过吐舌头扮鬼脸儿取笑:“分明是去讨好殿下,却说为了我们?”

小二白眼过去:“两个糊涂虫,齐王殿下现在跟谁在一起,知道吗?”

“不知道。”孩子们又一起回答,又一起哈哈笑着,扑倒小二怀里跟他纠缠:“只别让我们在扬州也玩不成就行了。加寿姐姐说看琼花呢,现在还有琼花吗?”

“傻瓜蛋们,”小二搂住他们,小声道:“我也不知道齐王跟谁在一起。”

“哈哈,父亲您才是不聪明呢,”阮琬乐不可支。

“但我却知道你外祖父送东西回来,跟齐王殿下的作一趟。”

阮琬溜圆眼睛,阮瑛脱口而出:“跟加寿姐姐在一起吗?”

小二高深莫测的模样,先打个哈哈:“啊哈,这个……”

“快说啊。”孩子们急了,阮琬揪他的衣襟,阮瑛摇他的袖子。小二笑嘻嘻:“别闹,咱们好好的说。”

“再不说,晚上闹二叔不睡觉。”阮瑛威胁道。

小二把他们搂得紧些,嗓音更悄悄:“我猜的,所以紧赶慢赶的,打算把你们先送去苏州,兴许殿下在,加寿他们也在,我就把你们俩个丢下来,我讲学去,你们跟着玩好不好?”

“好!”孩子们欢呼过,让小二用眼色阻止。阮瑛想想,又问:“要是不在呢?二叔你前面粗糙办差,可怎么挽回?”

“哪里粗糙?你以为这些人表面上一口一个大人的,就打心里服我?我这是匆匆先会一会,各人的文章我带着呢,路上慢慢揣摩。等回程的时候,再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会他们,细细的会,一准儿赢得他们口服心服。初上来一下子见许多的人,我是头也晕耳朵也嗡,有一句话说不好,就成一生的笑柄。”小二装个头晕眼花出来。

孩子们给他一阵的好笑,再就鼓掌:“好呀,父亲最厉害。”

“还是二叔厉害。”

小二得了意:“这一回你们算知道我是为你们好了吧?先说好,到了苏州如果扑个空,你们可不许生气,该怎么玩就怎么玩,自己个儿玩吧。”

孩子们忙不迭说好,再看窗外的雨时,就不再嫌弃赶路潮湿。打心里都盼着表姐表哥们在苏州,刚好正好的遇上。

……

马车里出来,一大片湖面出现在眼前。元皓喜欢的眼睛只有一条细缝:“又给元皓吃银鱼了,坏蛋舅舅最好。”

“这是鄱阳湖。”袁训介绍。

------题外话------

有一堆孩子们在,说话正经不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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