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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着,萧战问加福:“祖父和岳父还在喝酒,你要不要洗洗睡到母亲床上等?”

加福往窗外看,嘴儿又嘟:“我想母亲,也想二姐,”老王妃这个时候进来,刚去见到两只醉猫的她插话道:“加福啊,洗洗先睡吧,你父亲今晚要是还能带你回去,我把你抱出去。”

加福答应着洗漱一回,和萧战坐到床上去说故事。加福肚子里有听父亲说的许多故事,母亲也会说,但会说的少,只会说七仙女儿。父亲的故事又多又好听,加福能记住好些。

一个一个说给萧战听,萧战也把祖父处听来的故事说给加福听。

慢慢的,加福打哈欠,坐着的她小脑袋往下面垂。萧战也打哈欠,两个人对着打,这就你打一个,我打一个,直到睁不开眼。

梁山王妃含笑把他们抱平,掖好被子,怎么看两个并排的小面容怎么般配。

她没有睡,出去见老王妃,问道:“父亲和侯爷还在喝?这喝了近两个时辰,怕不要醉的明天醒不过来?”

老王妃叹气:“我也虑到这里,半中间让人给他们换醒酒汤,这两个人还没有吵完,拿汤拼上了。”

梁山王妃一乐:“在说什么要紧的话,把个汤也能拼一回?”

……

厅上,梁山老王脸红脖子粗,但语气透着阴险:“小袁呐,我羡慕我你们夫妻,你从军去夫人相随,这夫唱妇随,好不羡煞人也。”

喝汤不醉人,袁训没费什么就听出老王暗藏的话音。阴阳怪气回他:“老王爷,最顺眼的还是您和老王妃,那是您在军中威风八面,老王妃在京里受人敬重,这才是正经的家,您说是不是?”

老王爷一碗汤下肚,大不以为然:“还是相随的好。”

“还是分开的好。”袁训一碗汤下肚。

“你这探花饱读诗书,难道没有看过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老王爷道。

袁训回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老王爷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分。还是你小袁夫妻相随的好。”

袁训知道这是乱改诗词,原名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袁训回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稳妥两离分。”他也来改的。

老王板起脸:“落花互陪伴,微雨燕双飞。”袁训知道这是落花人独立改成,也即刻就回:“愿得一心人,两地共相思。”

老王差点给自己一巴掌,这诗的原句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但他说晚了,也没有探花的捷才,让袁训抢先一步改了原句,老王后面不好再说。

这就继续乱改诗词,从唐诗改到宋词不过瘾,一老一年青自己现做。

从月亮吟到花草,从流水到白石……都性子上来不肯罢休时,“通,通,通”三声更鼓敲响宁静。

梁山老王开怀大笑:“三更了,哈哈,天晚了,加福在这个时辰一定睡着了,我说你这尚书,你今天晚上可接不了孩子。”

袁训一拍大腿,懊恼道:“原来这不是我家,我把这茬给忘记。”

老王哼哼:“你小袁精似鬼,遇见老夫我让你栽跟头,怎么样?你还比不比?你要比,横竖我闲,别说我陪你一夜,就是陪你一年都行。你要不比,你赶紧回去吧,要接加福你休想。”

袁训悻悻然起身:“原来这醒酒汤也能喝醉人。”下得厅来,有家人挑起灯笼送他,二门上,马车知会过候着,侯爷带着无奈独自赶车,一个人往家里回。

……

茜红纱帐里,宝珠睡得正香。感觉身边有动静,睁开眼来见到一个面色黑沉的表兄睡下来。

口齿缠绵的宝珠低喃:“回来了?”

胸前一凉,是袁训洗漱过发上还有水珠,顶着水珠就拱到她怀里。

宝珠闭着眼睛笑:“喝酒了是不是?梁山王府上打发人来说了三回,头一回一更天,说你还在喝,第二回二更天,说加福睡下了,第三回是二更一刻,让我不要等你,说你喝的多,兴许就住王府里,你喝了多少到这个天才回来?”

“嗯。”袁训闷闷地回。

睡意袭来,宝珠小小的眯了一会儿,再醒来,感觉胸前的袁训一动不动,跟他平时回来胡缠相比,是个精气神不佳的样子。

宝珠抚摸着他,由肩到颈柔柔的给他按压,微微地笑:“没接到女儿,你不喜欢?”

“唉,我把女儿输给他一晚上,”袁训幽叹。

宝珠吓一跳,睁开眼:“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输的?”

袁训把晚上的事情说给她听:“……一开始我想看老王爷的酒量,我想回家晚些就晚些。到后来我想看他还能胡改什么诗词,真真没想到,老王还会许多的诗词,以前在军中的时候,我以为他只知道血肉横飞,我就想再看看吧,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没诚想……”

宝珠了然的把他重新抱到怀里,安抚哄劝中睡意依然朦胧:“这是加福的福气,也就是你和我的福气。梁山王府多多疼爱加福,加福又值得这疼爱。王爷常年不在家,战哥儿陪祖父眠,也是把王妃撇下来。你留的好,让加福多和婆婆亲近,明儿一早婆婆亲手给梳头发,到长大过了门婆媳也是亲香的,你我也不用担心。”

“我女儿不管到谁家,谁敢对她不好,”袁训在宝珠面前最会蛮横无理。

宝珠没有说他,反而更温柔的拍抚着他。他说的话,是一个当父亲的肺腑之言,他不仅这样说,还一直这样的做。

不管是许亲沈家,还是加寿定亲给太子,不管是王爷一定要定加福,袁训是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最早加寿许给沈家的时候,袁训对宝珠就夸口:“小沈父子要是敢对加寿不好,看我不把他脑袋拧下来。”

后来出乎夫妻意料,姑母做主,把加寿定给太子殿下。皇家至尊,但身为父亲的袁训也敢往京里去退亲,他不愿意有任何让孩子们过不好的可能。

沈家为香姐儿夫妻和美,小沈夫人那种娇娇女也情愿出京去。

梁山王府更是因为接加福,看了袁训好些脸色,这些宝珠都在心里,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肯花心思,还不就是因为怀里这当父亲的他把孩子们放在头一位,他有个为孩子难缠的名声。

袁训的话,要是换个地方,不是在房闱里夫妻相对,而是面对外人的时候,可以让人大加耻笑。但宝珠不会,宝珠心满意足的笑着,为自己有这样的丈夫,为孩子们有表兄这样的父亲骄傲而自豪。

白天她收到女儿让人行刺的消息,也只和长辈们赶去看视加福,袁训没有接回,宝珠也不作接回之想。凡事儿,都有表兄在呢,而他从来没有让宝珠失望过。

这样的父亲,一片心思全在孩子身上,是宝珠幼年时想要的,也是袁训心目中父亲的模样。

忠毅侯表现出来的,可遮风挡雨,可巍峨如山,兵来他挡,将来他还。不过是他幼年失怙,他内心里渴望的父亲模样。

舅父虽然拿他当儿子看待,但舅父终究不是父亲。

袁训为儿子他苦口婆心,为女儿他不怕跟任何人翻脸。在母亲面前他要尽孝,在家人面前他要威严。他尽情的享受当父亲的感觉,同时也陶醉于其中。

这样的一个丈夫,宝珠怎么能不在他酒醉归来好好的哄着他呢?再说他是为小女儿醉酒。

把妻子的怀抱暖暖的给他,让他撒娇使性蛮横不讲道理,是宝珠对他的情意。

这就宝珠强撑着困,轻哄着袁训。呢呢喃喃的话语中,袁训睡过去,宝珠才沉沉睡去。

……

第二天接回来加福,进到房里,加福先把一个木头烟杆儿请母亲看:“买给祖父的,母亲帮我看看又买贵了没有?”

孩子们自己买东西,肯定不会还价钱。加福在外面买的,就是双份儿,一个送给梁山老王,是她的心意,再不好老王也不会说。另一个就带给回来,请母亲帮着相看:“加福又多花钱了没有?”

宝珠笑着接过,看上一看问女儿:“你花了多少钱?”加福拉开小荷包:“我给他二两银子哟,他找给我这么一小块儿,”

取出一丁点儿银子,这是丫头接过擦拭过,加福在胖手心里掂掂,有模有样:“这总有七八钱吧,母亲,我买了两个,他问我要一两二钱银子。”

宝珠夸奖她:“算得很是清楚。”其实知道七八钱加福不是算出来的,是一直出门买东西,会掂银子的份量,大约看一眼,能知道个一两二两五两的,不会让别人的当。

梁山王府说小王妃很聪明不是空口说话,六周岁的孩子会掂银子,这是她常年自己买东西练出来,也的确体现出她的好脑袋。

宝珠说没有买贵,穷人做个东西不容易,四、五十钱,一百来钱的不要争。加福很喜欢,拿给香姐儿看。

姐妹嘻嘻哈哈地说笑几句,香姐儿问道:“昨天同谁打架?”宝珠闻言眸子放出光彩。

宝珠也想听,她是不无讨好地恳求女儿:“好宝贝儿,昨天的事情母亲没有听明白,今天你回来了,再细细地说一遍好不好。”

加福面容放光,像是搔到加福的痒处。她比划着:“加福打他,加福这样的打他……。”

宝珠嫣然含笑,一字一句听的都很认真。悠悠然,她似回到童年,耳边是奶妈的劝说声。

“四姑娘,您没有父亲陪着,没有兄弟陪着,不能随便出门儿?”

没有父亲没有兄弟,一直是宝珠童年的含恨。也是她不约束孩子们的一个理由。

看着孩子们小小的年纪就能逛街买个东西,一开始买的不会好,但是自己拿主张买的,再不好宝珠也欣然,从孩子们的身上,宝珠圆了梦。

特别是萧战两周岁的时候,带着一周岁走路还不稳的加福要出门去,宝珠安排人手以后,目送两个孩子蹒跚走开,心头说不出的欢喜。

她看到的是自己,是小小的自己得已自由出门,再加上加福生得像母亲,带给宝珠的感觉就更强烈。

袁训为女儿打人大动肝火,宝珠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这是加福扩大了自己的梦想,加福以后能当女将军不是?那就是宝珠在当啊。

加福在房里手舞足蹈的起劲儿:“我这样,我是这样……”香姐儿不时发出笑声,宝珠是迷醉在女儿小身影里。

无意中一抬头,和袁训的笑意盎然遇上。

忠毅侯这会儿再见到老王爷,是一定还要理论不休。但看到宝珠神思飞扬悠然远去,袁训完全懂得妻子心思。

她又想到了自己,她又想到了她出嫁前十几年的岁月里,出门的次数寥寥无已。

袁训就不打断小女儿的得意,捧场的一旁含笑。

宝珠飞红面庞,却坐立不安上来。让人窥视的感觉使她慌乱,匆忙地她想了起来,唤一声女儿们:“咱们去给祖母请安了。”加福这才停下来,一个让父亲抱着,一个让母亲抱着,往袁夫人房里去。

老太太下午总在袁夫人房里说话,也有不让孩子们请安多跑路的意思。见到加福进来,和袁夫人、谢氏、石氏也是问长问短:“加福啊,听说你昨天很威风,你说一说吧。”

加福就再比划,袁训还是含笑不止,宝珠凑到他身边娇滴滴:“谢天谢地,你不生气我就放下心,不用再担心你又去和亲家理论。”

“生气,怎么能不生气?”袁训扶上她肩头:“再说我就是不生气,为了加福,老王爷他也不会放过我。”

宝珠希冀:“下回记得带上我去看个热闹,我可以帮忙喝彩。”

袁训故意问她:“帮我喝彩的不是?”

宝珠神气地道:“不,我押老王爷赢。”头上不轻不重的挨了一记敲。

耳边袁训悄声笑骂:“我把你个小鬼狠打一顿,”

宝珠扁扁嘴再就一笑,她觉得这个时候大义灭亲最合适,不然表兄赢了,加福还怎么能带着母亲的遐思继续精彩呢?

……。

水声摇摇,夜晚来临的时候,码头上渔火接天似起来,在黑夜里一望无际有如繁星。

方姨妈走出船舱,对着码头上不住看视。方明珠准备晚饭,见到从另一个船舱里探出身子唤她:“娘,别看了,小爷们丢不了。”

方姨妈答应着,但还是不死心站在原地。

龙显邦等人正在顽皮捣蛋的年纪,袁训命他们和方氏母女同行,他们怎么肯?

因为进京的时候是车和马,而宝珠铺子运往京城的货物也有车马,备下的有能摆放车马的大船,龙显邦等人在船上,车和马也就随身。

这就方便他们想主意,没有几天就和方姨妈商议:“祖父命我们进京,一是赶考,二是路上历练。来的时候是骑马,回去坐船算怎么回事情?而且回家去,祖父问来回的路上是什么样子,我们也回答不出来,不如我们陆路上走,逢大码头,您先到您候着我们,我们先到,我们候着您,见上一面报个平安如何?这样您也放心,我们也多些赶路的经验。”

方姨妈在山西的时候,往辅国公府里做客不是一回两回,她认得龙显邦,龙显邦等人也知道她的身份,不是能约束自己的人,这就敢提出来。

方姨妈是不想答应,但一同回去的有成年男子,他们也是为赶考头一回出进京的远门,也想路上随意看看景致,他们分一半老成的跟船,另一半愿意和龙显邦等下船,方姨妈只能说好,在出京不到十天,龙氏小兄弟等人离船骑马而行。

按说好的,码头驻船,方姨妈出来张望。

看一回没有见到,闷闷回去坐会儿再出去看。直到深夜,见一行人马欢快地过来,上面坐的正是龙显邦等人,方姨妈才放下心。

歇息一夜,船上洗澡通头换衣裳,第二天两队人再次分手,约好在下一个码头见面。

如是几回到山西境内,水路旱路不能并行,龙显邦等人索性的说声就要到家,还怕什么?径直打马回家,方姨妈也没有办法,只拜托同行的爷们多多照顾。

这就方姨妈带着大宗儿的礼物后面行来,龙显邦等人打马如飞,从小在马上骑惯,爬山涉水不在话下,先行在前面。秋闱中了各自满足,哪管什么路难走下雨天,只想早些回家,早早地对着家人吹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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