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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把太后送回宫,太上皇沐浴刚好出来,太后回他水嫔许嫔伏法,太上皇只塌没下眼皮。

不管水嫔许嫔怎么认罪,说她们受到欧阳容的怂恿。也不管她们怎么喊冤说没有下毒,这携带毒药心怀怨恨跑不掉,死的不冤。

再说为皇权宫里死人不稀奇,太上皇没当皇帝的时候遇到过,当上皇帝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嫔罢了,家里官员也没有出彩的地方,太上皇左耳朵听,右耳朵出。

和太后去院子里纳凉,看着满天星光,太上皇询问的还是:“太子最近气度上有长进,加寿呢,书也看得不错,不得不说,天赋是聪明的。”

太后也道:“是啊。”

在他们的心里,重要性排第一的,是对方。排第二的,是皇上。往下则太子、加寿、重臣、亲信的奴仆。

.....

烛光下,太子手指捏得格巴作响,牙齿也咬出响声,眸子微有血红。他瞪着几张纸张,上面列明自太子参政后经手的人和事,都让人动了手脚。

冷捕头微垂头:“殿下,咱们险些大意。”

“不!多亏你警醒。”太子有庆幸。这些要是交到皇帝手里,太子不是中饱私囊,就是安插人手。

这两样都遭忌。

争宠,又一次是他心头波澜的起源,狠狠的给他一记重拳。他想有个人聊聊,最好是柳至共同商议。让冷捕头歇息,收到纸张出府。

见星辰熠熠,太子恍然大悟。担心其实多余,冷捕头是父皇留给自己,这是十足信任。

但现在府门口,回去突兀。见跟从出来,太子道:“去袁家。”跟从们堆笑:“寿姑娘应该没睡。”太子笑容满面:“有句话等不及告诉她。”

加寿是他正经的妻,太子是加寿正经的夫,小夫妻见面是常事。跟从们没多想,护送太子过袁家来。

角门内,恰好灯笼高挂。数个护卫列在门外,梁山老王牵着一匹马等着。马下面,胖墩墩三个小姑娘,加寿香姐儿和加福送萧战。

萧战小手按在胸脯上,认真问加寿:“今天你玩的好吗?”加寿欢声:“好。”

“我们玩了大风筝,钓了鱼儿,粘了知了,打碎碗,拔了花,掐了树叶子,还掉水里......”小王爷数自己的丰功伟绩,香姐儿噘起嘴:“不看大姐生日,不放过你。”

萧战说完,加寿还是点头笑:“谢谢你战哥儿,等你生日我也陪你好好的玩。”

萧战笑眯眯,心里美滋滋:“没有我,你怎么能玩得好!”加寿对他嘟了嘟嘴:“不许骄傲。”

萧战摆手装听不见,面对加福嗓音软下来:“今天咱们都玩了,明天早早接你,祖父说去长街吃薄皮包子,然后用心向学。”加福拖长嗓音说好。三姐妹面对老王行礼:“多谢祖父今天过来。”

三姐妹水晶般晶莹,老王暗自夸赞袁训会生好孩子,让她们起身。把萧战抱到马上,他牵着马,萧战不住回头招手:“福姐儿进去吧,仔细有蚊子叮你,让大姐和小古怪送我,蚊子咬她们好了。”

加寿和香姐儿叉起腰,把脑袋往前送,嚷道:“你又胡闹了,就只欺负我们。”

萧战嘿嘿的去了,只要他占上风,这就得意万分。地上倒影那身子左摇右晃,劲头儿一览无遗。

三姐妹正要进去,太子从墙角转出:“加寿。”他的嗓音也温柔无比。“咦,太子哥哥作什么来?”加寿歪脑袋猜:“明天要吃什么吗?”

太子握住她手,轻描淡写:“啊,我来看看你。”加寿不是多想的年纪,就带他进来。

香姐儿先回去,苦着脸儿:“我去检查毁我多少花草。”后面跟着奶妈,也劝加福:“三姑娘咱们去洗洗,侯爷夫人说小公主们还要你作陪。”

两姐妹告辞,太子不想进去见岳父母,角门内有个玉石桥,和加寿坐桥上纳凉。

“今天生日玩得好吗?”星月如入太子眸中,把他衬得英俊出尘。十四周岁还没有过生日的他,无声的诉说情意。

不管外界有多少恶毒,想想他的加寿太子就力量如山。他的加寿,又会淘气又会磨牙,又会分担又能出头。太子悠然,这是他的加寿,他以后的妻。

加寿还不懂,只说好。缩起肩头悄声:“有战哥儿捣蛋鬼在,从不会玩不好。”

星辉把她的胖嘟嘟隐藏,把她绝色的面容显露。她兴奋的说着说着,太子殿下笑着笑着。

微风吹过,地上一高一矮的影子重重叠叠在一起。

.....

“还不够,”柳至负手在自家的窗前,这样的想着。

透过雕花窗棂看出去,星汉闪烁无边无际,像小时候见到大门外报捷条子风中摇动。当年小,也觉得看不过来。

他曾为生在柳家自豪过,自豪于家里出许多的人才。在他幼年受柳丞相栽培时,更是根深蒂固柳家与别家不同。

这个不同的家如今在他手上,让柳家昌盛是沁到骨血中的任重而道远。

柳至不知道冷捕头给太子看了些凶险,冷捕头也不会告诉他和袁训。以柳至自己看全局。水家断了根,水大人在狱中待审,袁训不会让他难过。许大人看样子离斩立决不远。还缺点。

他的眼里依然没有欧阳家,哪怕他曾全家上公堂。他也不是现在就要欧阳阖家去死。只是从对皇后和太子的警惕力度来看,还来些风波更好。

人在风波中成长,皇后和太子也不例外。

“至哥,长辈们商议好,请您过去。”一个少年恭敬的出现于身后。柳至嗯上一声,随他到客厅。

白发苍苍的长者们默然:“按你的办。”柳至抬抬眼皮子,对侍立的男人们淡漠:“带他们来。”

十几个人绑着进来,知道不好过去,哭声震天:“我们错了,至哥,饶我们这一回。”

“至弟,”喊什么的都有。

柳至讥诮:“不敬父母不守妻子不管孩子嫖院子开赌场大胆收别人钱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今天?”

修长的手指轻动,外面抬起不止一张春凳,数副板子。柳垣道:“好些年没动家法,板子坏的没修补,就这几副。”

柳至心头闪过一句话,丞相掌家几十年,就对外不对内。家法板子不够是小事,养出这些纨绔不应该。

“拿马鞭顶上。”

很快按人数取来马鞭,柳至冷笑发话:“为玩嫖院子,打到断条腿!死了不要了!为玩赌博,断条腿。收受银钱的,”

邪气的厉视几个青年,青年们缩着身子。柳至面沉如水:“要不是大家机警,今天全家进牢狱!”

“他让我们放到礼物里,没说是军机!”

“呸!他让你们去死,你们怎么不去!这样祸害留着无益!”柳至把手无声一斩,有人进来掩口拖出去,就在院子里能看到挣扎,很快没了声息。

柳云若坐在后窗户下面,听着父亲严厉训话:“家规添上,到年纪老实进学,到年纪下科场,不得有误,违者除名。为官要重官声,为吏要重清廉。谁敢不听,家法不容!”

唉,父亲这会儿又不窝囊废,但白天大包小包带着去袁家,偏生那会儿又是窝囊废不是?

明月悠悠,小小柳的小心思幽幽。

他不想回房,怕见到母亲说窝囊,母亲要骂。喜欢父亲这威风,倚在墙壁上,迷迷乎乎就要睡去。

有力低声把他惊醒:“把这消息想法子给欧阳家,让他们再来上一出,越闹腾越好。”

“至哥放心,咱们家大业大纨绔也多。有几个跟欧阳住吃酒是知己。”

柳云若睁开眼,见有力的人正是自己父亲。迷糊着,他把白天的怨忘记,开心大叫:“父亲,我在这里。”

柳至吓一跳,赶紧把另一个人打发走。抱上儿子看他兴高采烈:“父亲,你打人威风。”并没有听到话,而且他也太小。

柳云若小执瑜执璞一岁,和萧战同年,六周岁。柳至放下心,把他送回房里。

第二天,柳至也没有多想,柳夫人又忙忙碌碌,下个月就是太子殿下的生日,当月又有袁家二姑娘的生日。出于对加寿的感谢,柳家对香姐儿也不怠慢,打发两个体面妯娌见宝珠,请教香姐儿的喜好。

......

“红烟,再烹茶送上去。”红云从正房里出来,对一个丫头道。红烟说声是,走到隔壁的房间。小火炉上摆着茶吊子,几个俏丽的丫头见她进来,叽叽哝哝。

“那位金姑娘说中,咱们的水是城外的泉水。”

“邝姑娘压不住性子,不是好说话的人。”

最后一个道:“以我来看三个姑娘没有一个能可以陪伴寿姑娘,最后一位凌姑娘又高冷。”

红烟轻啐:“谁对你们说是给寿姑娘找陪伴?再说凌姑娘大方和气,高冷在哪里。”

说话的丫头把她带到耳房里,从这里能看到正房的一举一动。榻上坐的年青妇人是侯夫人宝珠,这是她的正房。

以宝珠身份,在自己正房里接待人,不是亲戚就是熟识。但侍候的丫头认得,来的三位娇花软玉似的少女全是初进京。

把红烟叫到这里来的丫头红雨压低嗓音,指着天蓝色衣裳的少女,她满面和气,抬手握茶碗,一顾一盼都有优雅。

红烟纳闷:“凌姑娘不高冷啊?”

“你看她的眼神,她对着邝姑娘在笑,但眼底有喜欢样子吗?”

红雨这样一说,红烟哦上一声:“像是有道理。”

“还有你看她对夫人,表面上很恭敬,其实带着打量。”红雨眼尖的又指出来。

红烟撇嘴:“她一个外地进京里来的,到咱们家里来拜见,为的就是巴结,她凭什么打量人?”

红雨瞄她一眼:“你好呆哦。”红烟又要啐她,红雨说声:“茶水好了,你送上去。”把她又带回去。

红烟把茶水送进去,宝珠亲手提壶离了席面,同时不动声色她要打量,看今天来做客的三位姑娘神态。

金姑娘压根儿没有想到侯夫人会起身,啊地一声站得慌里慌张,撞到椅子响了一声。

邝姑娘说点心好吃,埋头苦吃好几块,正埋着头,就在金宝姑娘啊地一声后面看到,站起来时手上才放下点心。

凌姑娘眸中闪过不屑,起来的风姿盎然。

三个姑娘都道:“当不起,请夫人入座才是。”宝珠噙笑,一一地为她们倒上茶水。

放下壶对外面看一眼,红云进来,宝珠慢条斯理吩咐:“去书房里见侯爷,早上说的事情,让他拿个回话出来。”红云应声出来。

袁训在书房里,面前坐着鲁豫。

鲁豫带着遗憾:“本来欧阳家拿到太子殿下什么证据,叫上叶家要行事。我还没有问出来,容妃回到自己宫里,让人传了句话出来,欧阳家马上风波平息,可惜啊,”

袁训微笑:“这不可惜,风波平息不是正好。”鲁豫没有他的平静,心痒难熬:“下面的事情我会办,再找个人去挑唆几句,送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勾动他们跳出来,这就方便一网打尽。”

他以为他出了个好主意,放在谁的身上会不感激。鲁豫曾针对过太后,所以这一回他和嫔妃娘家打交道,深深看出他们不会放过忠毅侯。

“养虎为患,侯爷不可啊。”

袁训不放心上的一笑:“他们算什么。再说没的结怨去,不是大丈夫所为。大丈夫顶天立地,不怕谗言不惧难关,怕只怕一片忠心无处寄。”

鲁豫怔在当地。这话像无数雷霆闪电在他脑子里翻腾。他直着眼神,反复琢磨这话。

“大丈夫不怕谗言不惧难关,怕只怕一片忠心无处寄。”不由得涨红面庞。

他再脸皮厚,也应该知道自己当过那进谗言的人。嘴里嘟囔几句是吗也行的话,难免也推敲忠毅侯你就没有进过谗言?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相信他。相信案几后神色坦荡的青年。

还想再试袁训,鲁豫大着胆子:“可侯爷您真的不怕后面还生事情?”袁训扑哧一乐。

“驸马,您拿我开心不是?您胡子都花白,应该知道这背后捣鬼的人层出不穷,是杀不完的。”袁训唏嘘:“身居要职,没有这样的人才是怪事。说不上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说不上积阴德。不过给别人一个机会,给自己留个机会吧。”

鲁豫又一次如遭雷击,也许是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在眼前晃动,他有一时的茫然。

红云这个时候进来,欠身行礼:“回侯爷,夫人说您快点儿去啊。”她传的话和宝珠的不一样,但袁训自家明白,丫头也明白。袁训就对鲁豫颔首:“对不住了,我得进内宅,改天奉酒。”

把鲁豫送到书房门外,见关安跟得远,袁训低声笑:“这事情就算结束,驸马请先在家里歇息。有机会,你的官职我为你说话。但咱们是皇上近臣,一则不循私,二则由皇上做主。我只能答应你,一回说办不到,再为你说第二回。”

鲁豫这会儿听不进去,谢过袁训好意往角门去,强烈的冲动让他总想回头,看袁训一眼,再看袁训一眼,把青年神采刻在心中。

他的话还轰然在耳边,他的心思明亮而无遮挡,总让鲁豫有面皮扒的一干二净之感。

忠毅侯最像刀尖的一句话,就是“层出不穷”。

鲁豫活大半辈子,在此时此刻才明白这个道理。别说官职在身,窥视的人层出不穷。就是一个寻常老百姓,出门遇邻居,做事遇主顾,做得好了,也是层出不穷的遇事情。

赶不尽灭不绝,一辈子的事情,该三十岁出来的,二十岁找不出来。四十岁的坎,三十岁无从填平。谈不上灭了谁此生皆大欢喜。

坦荡让鲁豫震惊,胸怀让鲁豫战瑟。忠毅侯有过人之处。他这样想着离开袁家,难得的对自己官职能不能得手,看得很轻。

袁训已走进内宅,后门到正房后窗下面。他从不说自己是君子,但也不偷看姑娘。只把个耳朵送上来,听着房中动静。

最悦耳的嗓音,对侯爷来说,总是宝珠的。宝珠嫣然:“金姑娘你衣上的花儿扎得好,我看出来了,这是你自己扎的?”

有个姑娘慌乱的说是。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刚硬,袁训点头,这是跟来的婆子。

“姑娘,换个帕子吧。”

袁训没看,宝珠看得清楚。见凌姑娘身后侍立的妇人送上一条帕子,特意的展开一下,上面一朵荷花栩栩如生。

金姑娘压了几压,才把面上恼怒压下去。

宝珠好似没看到,对沙漏看看有送客之意,三位姑娘正要说告辞,宝珠对外面招手:“把我的一点心意送上来。”

丫头捧过白玉大盘子,客人有三个,里面却有五个荷包。

金姑娘不动声色,邝姑娘不动无色,凌姑娘眼神瞄也不瞄。宝珠亲切地道:“你们刚进京就来会我,我竟然想不出好东西给你们。这是宫中出来的针指,外面买不到。有些针法外面也没有。你们捡喜欢的,各拿一个走吧。”

话到一半的时候,金姑娘眼珠子放光看向荷包。自觉得失态,金姑娘掩饰:“记得我家舅母有一个宫里出来的帕子,放着不是过年过节,轻易不给人瞧。”

宝珠含笑。

邝姑娘早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对着粉红轻黄的一个。

一直稳重的凌姑娘在听到“有些针法外面失传”时,也有片刻的激动,还没有下去,邝姑娘就相中最好的那个。凌姑娘微变面色,此时再忍那个就没了,凌姑娘冷冷道:“妹妹从来是挑尖的那个,相中的也必然挑尖。”

袁训在窗外不用再听,三个姑娘的性格都在心里,悄步离开。至始至终,侯爷谨守,没有看过一眼。

在外面转个圈子,约摸客人离开,来见宝珠。

“生得好吗?”因为没看,所以问一句。

宝珠淡淡:“不好能往京里来。”

她声气儿不对,袁训劝着:“你嫁给我这几年,看你丈夫像怕事的人?”微微一笑:“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宝珠捧场的笑笑:“我不是这意思,我觉得还可以更和气些的推开她们。不是个个是仇人。”

“你有好主意,我自然听你的。”袁训道。

宝珠展颜:“附耳过来,正要和你商议一回。”

......

凌姑娘先回到家,她的母亲问东问西:“忠毅侯夫人生得好吗?”凌姑娘在母亲面前不避形迹,带着讽刺:“好,不好能当侯夫人。”

“可曾见到她的女儿。”凌夫人关切。

凌姑娘颦眉头:“父亲打听的不错,寿姑娘不是想见就见到。听说她生得像父亲,我没理由去见忠毅侯。”

“你父亲见过他,说生得一表人才。寿姑娘像父亲,和女儿你相比,可就难分胜负。”凌夫人有担心。

让母亲夸奖,凌姑娘心中喜欢,表露娇嗔:“母亲取笑我。”

凌夫人慈爱的看着她:“我的孩子,你是姐妹里生得最好的一个,像当年的我。不然,怎么会大费周章把你送京里?太子殿下就要过生日,听说大摆流水席面,街上叫花子也能去庆贺,何况我们这新进京的官员,带上你去见见世面没有人说三道四。”

凌姑娘从离开家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这几句话,现在听到还是认为有理,点一点头。

金姑娘是第二个到家,金夫人和她坐下:“听到有用的话没有?”

“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说母亲听听。”

金夫人凝神。

“同去的两位,一个姓凌,一个姓邝,生得都和女儿不相上下。凌姑娘有心计些,说请寿姑娘出来见见。侯夫人说寿姑娘不住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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