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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焦灼与发泄之后,刘晔的情绪倒也逐渐稳定下来,但是让他去就寝睡觉,那也实在没心情。
继续在堂间徘徊几许,刘晔嘴里嘟囔几句,忽地冷笑两声:“这个寇准,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就是想借此事扬名吗?我成全你,让你扬个大大的名!”
心中计议既定,刘晔立刻将几名属将召来,交待一番,严禁他们乱来,然后便带着两名亲卫出策马出府,直奔洛阳府去。
并不难猜,此时的洛阳府中也是一片风声鹤唳,气氛压抑极了。宽敞明亮的二堂中,刚做下一桩大事不久的寇判官很是从容地挺立其间,以风雅健谈著称的洛阳府尹宋白此时已无法保持平日的风度,绕着寇准踱步,怒不可遏地呵斥道:“寇准,你究竟意欲何为!”
宋白是在自家府内中收到消息了,原本他正在搂着美妾享受名士风流,雅兴直接被打搅了,赶回府衙路上听取了大概情况的汇报,然后坐蜡了。
这个寇准,骄矜自负,跋扈张狂,总是自作主张,简直不可理喻,这不无事生非,自找麻烦吗?你去惹凉国公府做甚?
一路愤怒与怨气滋生,及至府衙,几乎爆棚,待见到寇准那副“坦荡自如”的模样,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而面对宋白的质问,寇准从容依旧,平静地答道:“回府君,只是依律执法罢了!”
“谁给你的权力?谁让你擅自行事?你知道,你此举会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你知道这会给洛阳府带来多大麻烦?”宋白怒道。
听宋白这么说,一直眼观鼻、鼻观口的寇准终于抬了下眼皮,一副疑惑之状:“敢问府君,还有什么比当街杀人而凶手逍遥而去而官府无所作为,影响更加恶劣?天道照照,众目睽睽,人心难欺!”
“你别用这套关官样文章搪塞本府!”宋白不吃这套,逼视寇准:“你明白本府所指何意?”
这大概是宋白上任以来,如此严厉,若是一般的下属,也早就退缩服软了,但寇准能是一般人吗?
敢到凉国公府拿人,那主意早就说坚定了的。不过,或许是为了给宋白留一点面子,寇准对宋白关心的事情避而不谈,而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府君,便是一件普通人命案件,下官将犯人拘传审讯,也是合法合理吧!死者尸体还摆在府衙挺尸房,总要给一个说法吧!”
“寇准!”寇准那语气、那神态,在宋白看来,便是赤裸裸的挑衅了,彻底爆发了:“你以为本府好欺吗?”
“下官不敢,也无意藐视府君!”将宋白一双老眼都快瞪裂了,寇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犹豫之色,但很短暂,很快便躬身拱手,应道:“下官只是依法执法,公事公办,这也是府君平日里的教诲!”
“够了!”宋白实在不想和这个狂傲的下属纠缠了,直接道:“先把那周隼放了!”
对此吩咐,寇准脸色也顿时不悦了,但毕竟是顶头上司,稳定着情绪,但语气也严肃了许多:“府君,那周隼杀人,事实清晰,证据确凿,如此杀人重犯,岂能轻易释放!”
“先把人放了!”宋白加重了语气。
寇准则强势地顶回去:“徇私枉法之事,恕下官不敢从之!”
“你!”宋白怒道:“这洛阳府,何时轮到你寇准发号施令了?”
“依法办案,是朝廷法制赋予下官之职权!”
目光生冷地盯着寇准,寇判官依旧凛然不惧,直挺挺地面对之,见状,宋白直接招呼着边上瑟瑟发抖的其中一名属官,道:“去,传本府令,将人放了!”
“慢!”寇准大喝一声,但见宋白一副强来的模样,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郑重其是地说道:
“府君如欲一意孤行,下官职权有限,不敢力阻。然而,罪犯周隼,尚未经提讯,未经审查,若今夜走出府衙,那洛阳府必声明尽毁!”
听寇准如此说,宋白那狰狞地怒容方才有所平复,事实上,能爬到洛阳府的位置上,即便性情软弱迂腐了些,基本都政治素养还是具备了。宋白心里实则清楚,从寇准把人带回府衙开始,洛阳府便被架上去刘了,他这个府尹也一样。
这或许也是,宋白真正恼火的原因!寇准这种做法,着实令人生厌。
经过一阵复杂的心理建设之后,宋白把所有怒气压抑下来,而后表情冷厉地指示道:“尽快审讯,尽快结案!”
“再惹事端,必不相饶!你好自为之吧!”宋白撂下这么一句话后,脸色难看地拂袖而去。
转身之际,宋白已然下定决心,定要把这个寇准给调走。平日间,寇准精明强干,又有上面的赏识,对其自专之处,能忍则忍了,他宋白又不是器量狭小之人。
但今日之事,已然触及了宋白底线,这样的刺头下属,只会是麻烦,绝不能再容其放肆。否则,真就有愚人当他宋某人好欺了,连个寇准都压制不住。
“谨遵府君之命!”身后,寇准躬身揖礼,做恭送状。
面上依旧说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但眼神却多少有那么一丝深沉,他当然也清楚,这一遭是彻底得罪宋府君了。但是,从做下决定开始,寇判官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此事之后,他要么高升,要么贬官,但不管如何,他寇某人维护国法、不畏强权的名声也将彻底打出去。就是平掉外放,洛阳府也与他无干了,因此,宋白对他观感如何,根本不重要,想要成事扬名,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就在洛阳府尹宋白神伤头疼之际,一桩更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凉国公刘晔亲在到衙,目的很简单,投案而来。据其供述,延康街杀人案,乃是他的主意,周隼只是奉命杀人,洛阳府若要执法,就拿他这个主谋问罪。
然后便自己往开封府监房而去,任谁阻止都没用。刘晔这意外的举动,就是寇准也是惊愕不已。
而宋白听闻此事时,是脑袋都快炸了,他哪敢任刘晔如此胡闹,堂堂皇室直系宗王,岂能去牢房这种地方。
急急忙忙地跑回府衙,终将刘晔拦阻于监房前,好说歹说,就差跪下了,刘晔也毫不动容。直接走进开封府牢,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监房,办理“入住”。
刘晔的迷之举动,让整个洛阳府彻底陷入一个尴尬之境,开国几十年来,可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地方官府拘押皇室宗王之事,不论起因如何,过程如何,但就结果来看,洛阳府不可避免地摊上大事了。
说轻点,那也是擅权逾制,严重地来讲,那就是藐视皇权了。了解问题的严重性,宋白最后看向寇准的目光,也几乎要吃了他。
而寇准,心绪显然也无法保持此前地平稳了,虽然嘴上坚持着,但心中已然悬上了一块巨石,堂堂凉公就算要反击,也不必用这样晦气的办法吧,实在太……脸上无光不说,还伤天家的颜面。
而事情到这一步,就不是洛阳府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宋白是当场把寇准停了职,然后连夜写好奏章,把事情详细经过描述清楚,当夜剩下的时间也不睡了,翌日大清早的,便带着满眼的血丝,进宫向皇帝刘旸汇报请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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