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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你四路来,我只一路去,在王小波率领下,尽起已经突破五万人的义军,直奔彭州,一番急攻,官军战败,死两千余人,彭州兵马指挥使王铿寡不敌众,仓皇逃回彭州。
王小波则趁势进兵,连破崇宁、导江、灌口三县,杀知县令长,大掠彭州。一番休整,补充兵源、兵器之后,又回师属州,与追剿而来的邛、嘉、简三路汉军相战,先破邛州朱覜,诛之,再败简州王元臻,杀一千余人,唯有眉州兵马指挥使张玘见势不妙,收拢败卒,退守晋原县。
王小波则不依不饶,穷追猛打,跟着攻击晋原,不过张玘算是个能人,不断与之纠缠,虽然最终被赶回眉州,但也给义军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综官义双方的战斗,义军突出一个刚勇,靠着不怕死,靠着一股复仇的怒火,以人数优势,通过大量的牺牲换来对官军的几次胜利。
而官军呢,则大失职业素养,骄纵轻敌,不断给人各个击破的机会,也酿成了巨大损失,以致贼势扩大。这当然不能怪下面卖命的官兵们,问题仍在上头的指挥官。
而随着四路围剿策略的失败,川蜀这场叛乱,也再也无法以一个“体面”的方式收场了,而剑南的上层权贵们也终于“醒悟”过来,对发生在天府核心区域的叛乱,予以最高的重视。
然而,第一次的围剿在匆忙之中大败亏输,要迅速组织起第二次,又谈何容易。剑南这边也是和平久了,对于这样规模的大乱,自上而下都显得应对不及,而剑南的边军、地方军、团练,虽达五万余众,但摊子铺得也开,一时之间根本无法集中力量。
事态扩大是必然,随着王小波举事以及对官军取得胜利的消息在川蜀大地传开,整个川蜀都喧闹了,就在十月初,剑南东南的荣州、富州、戎州各有乱民起事响应,甚至于从剑南蔓延至川东道的合州、昌州、泸州等地,一时之间,叛乱连横,祸及州县。
不过,这个时候,于剑南道这边而言,其他地方已然顾不得了,只令其自守,上官正更是给各地州县下了一道死命令,丧地者斩
其一心所想,都是将逆贼王小波给剿除,那不只是乱贼首倡,更活动在腹心,那种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上官正也算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曾是平南公王全斌下属,随其攻灭大理,收复云南,后又任职榆林,在剿灭党项之乱的过程中有所表现,及至升任剑南道都指挥使,走上仕途的巅峰。
对蜀州之乱,上官正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他的背后,不只有在剑南掌握重大话语权的那些权贵们催促,更有来自洛阳朝廷的巨大压力,连续几道来自京城察问、问责以及诏令,那字里列间,无不显示着朝廷对于蜀中叛乱愤怒。
当蜀中叛乱情况与发展陆续上呈洛阳的时候,可想而知,那是朝野震惊,紧跟着就是愤怒,皇帝刘旸又一次失态了!
原以为潘佑遇刺身亡就已经是一件滔天的大事,没曾想后边还等着这么一场大祸乱,在那刹那间,刘旸都不禁产生了一种暴戾情绪。他这个皇帝当得太糟心,雍熙元年还没过,这“惊喜”是一个一个地蹦跶到面前。
不过,再愤怒,也无济于事。等到四路汉军平叛失败的消息抵京之后,刘旸便彻底认清,剑南军政堕落的情况,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同时,到这个地步,虽然极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把心思和精力放在平叛上来,至于其他,包括他想利用的“潘佑之死”乃至是叛乱的前因后果,都得往后放一放。轻重缓急,当务之要,刘旸还是分得清的。
因此,洛阳朝廷这边,哪怕满腹的愤怒,对于剑南道军政,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责令其控制乱事范围,弹压地方,尽快平定叛军,还百姓以安宁。
同时,又以温国公向德明为剑南布政使,火速前往成都就任。随着叛乱的发展,朝中针对剑南布政使之职的斗争一下子便从激烈趋于平缓,共识是很容易达成的,平叛优先。
当年平蜀是由向训统帅的,向氏虽然不像二王那般扎根西南,但作为向训的继承人,向德明前往成都,显然是能发挥巨大影响力。再者,作为了曾经安西军中的一大巨头,向德明饱经历练,允文允武,也具备足够的能力与威望。
另一方面,刘旸也没有把平叛的希望完全寄托与川蜀自己解决。当年强军猛将都在蜀中,平定蜀乱都费了不小的劲,何况如今。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剑南发生的种种,都让刘旸对那里的军政失去了信任,因此,在督促川蜀平叛之时,刘旸又同时诏令京西、湖北、山南、关中四道,整军经武,调拨军械粮草,又调集禁军西赴,随时准备入川平叛。
在雍熙元年的这个秋冬,整个大汉帝国的注意力,都被发生在川蜀的大叛乱给吸引了目光。
而在剑南,各方压力一齐而至,上官正也不敢再惜命了,调兵遣将,准备给叛军来个一击致命,甚至连王小波后续对外扩张骚扰,都不加理会。
不过,官兵在准备,义军也没有停下脚步,王小波彻底将蜀州拿下后,便对部下进行整编,积极备战。
同时派遣心腹,前往联络各地义军,以壮声势。又四处派军,攻略州县,每到一地,都吸纳了大量满怀愤怒、饱受压迫的贫苦百姓,义军人数也像滚雪球一般膨胀起来。
大汉武德充沛,也就导致民间蔓延着大量武器,铁器锻造也在不断进步,也就导致很多穷苦,都是自备武器,加入义军,即便质量不怎样,但砍在脖子上同样能死人的。
眼瞧着贼势日炽,上官正也逐渐坐不住了,不过还没等他动手,叛军便在王小波的率领下主动来犯。王小波也实在是没办法,人一多,仅凭蜀州及此前抄掠所得粮食,根本不够吃,要知道,到雍熙元年11月,各地打着王小波旗号的叛军已经突破二十万,受他直接统帅的,就是十五万之多。
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要养,也逼得王小波不得不继续扩张,而整个成都平原,最适合的就粮之所,毫无疑问是成都府了。
成都府那是天府精华,粮食最多,人烟最稠密,权贵富户最多,穷苦大众也更多,当然了,“反动派”势力扎堆,实力也最强。
然而,一旦能把成都府打下来,那么,粮食、兵源、财富都不缺了,他们这些人也将彻底成势。
带着这样的心理,此前已经赌胜了好几次的王小波,尽起义军,自蜀州晋原东向,朝成都府进发,号称“军三十万”,一时间川蜀震动。
只不过,这一次王小波赌输了,他们都知道成都府的重要性,作为剥削阶级的顽固堡垒,当成都府受到威胁了,那上上下下又岂能坐视不理?
总之,面对叛军来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连武器都能提供。
在“显贵贤达”们倾力支持下,上官正也迅速在成都府组织起了一支七万多人的军队,以剑南官军为核心,杂以团练、“义军”,西进以迎叛军。
双方战于双流,一场昏天黑日的大战,鏖斗三日,死伤无数,以起义军的失败而告终。直接原因是升任眉、邛、嘉、陵四州巡检使的张玘率四州兵马,从后袭击。
根本原因则是,官兵的实力太强,自上而下,从前台到幕后,都在起义军的压力下卖命,同时具备起义军难以达到的组织性与纪律性。
人多,勇武,不怕死,的确能取得一定的战果,然而,当官军抗住那几板斧后,迎接起义军的,只有败亡一途。
那王小波,虽有些能力,虽然勇武,但终究只是一介贩夫走卒出身,见识有限。别说十五万人了,就是最初的一万起义军,他也只是靠着一股血勇与首倡义举的声望在领导指挥。
双流一战,起义军直接被打崩溃,死者六七万,王小波也在掩护部属撤退的过程中战死,首级被呈到统帅上官正面前。
起义军四散而逃,官军则追亡逐北,趁势收复蜀州以及被占领的各地。眼瞧着大势已定,接下来只需清剿余党,上官正不由志得意满,当即派人把双流大捷连同逆魁王小波的首级,飞马送往洛阳,请功报喜。
对于上官正而言,虽然此前承受了巨大压力,但收益也是明显了,籍此平叛之功,不只完成此前罪责的救赎,没准还能在暮年更进一步。
但显然,他高兴得有些过早了,川蜀三十多年积弊,权贵、豪强无节制压榨盘剥造成的矛盾,远不是这不足两月的动乱,更不是这一场战斗就能纾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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