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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麟放出听雷神剑踏步上去,御剑而起,与庙宇屋檐齐高。
他俯瞰这座残余不多的野庙,又去倾听庙里的声音。
风吹杂草刷拉拉。
风吹小块碎石叮叮响。
只有这些声音。
心随意转,他顿时明白谢蛤蟆的意思了:这座兰若寺太死寂了,这不对!
本来寺庙荒废后杂草丛生就容易滋生小虫野鸟,特别是春日刚到,百虫跳脱,更有燕子等候鸟飞回来筑巢,可是这兰若寺里都没有!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除了他们这些人好像整个寺庙里再没有生灵。
再看寺庙屋檐下,不管大殿还是偏殿,其屋檐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个鸟窝,寺内多有树木,其中不乏一人合抱的老树,可是树上也没有鸟窝!
要知道这兰若寺的四周可是沼泽地,地气潮湿,按理说蛇虫很多才对。
然而并没有。
王七麟收起神剑跳了下来,说道:“这里有妖魔鬼怪,所以蛇虫鼠不生?”
谢蛤蟆点点头。
自从白无尘离开,兰若寺中已经久久没有烟火,大殿里头冷冷清清。
住在这兰若寺的书生应当都是在大殿里头读书,毕竟这里光线最好,这点从墙壁也能看出来,上面或写或划,布满了字迹。
在这里念过书的可不只是白无尘与金路光两人,还有许多书生,他们在这里孤独的求学、苦苦的念圣贤书,有时候还要心忧苍生、思考人生,墙壁上留下的就是他们的思考。
这些字里最多的是对于未来的展望,从字迹能从所有话语中分辨出某个人的心路历程。
比如有一个笔迹豪迈的人先写了一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后面不知道多久又接了一句‘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再后面一句是‘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最后一句是‘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这个算是有文化的,还有一个笔迹粗笨的写了‘老子要在这里头悬梁锥刺股,必中三甲’。
接着又写‘考个秀才好难’。
再写‘考官都瞎眼了吗’。
最后写‘日它娘不念书了’。
王七麟大概看了看,墙上的字很多,所反映的读书人们的心思很有意思。
其中还有后人给前人的评价,反正每个人留言的开头部分都是豪言壮语,字里行间是老子一定要中状元最次也要进三甲。
往后他们开始经受考场的毒打,一个个开始怀疑人生反思过去,最终基本上就是哭唧唧的离去。
不过也有剑走偏锋的,有一个是这么写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中状元誓不归’。
接着写‘还是嫖娘们得劲’,后面是‘龟兹娘们胸大江南娘们腰细大宛娘们腿长’。
最后一句是‘不考了回家继承祖业搞娘们’……
这些字对于破案没有帮助,不过对于舒缓情绪帮助很大。
徐大后面进来后专门研究这些字,他顺着笔迹挨个看,看到有些模糊不清的或者被人涂抹、遮盖的还会扼腕叹息。
王七麟喝道:“别看这些没用的东西了,都过来讨论一下案情。”
徐大头也不回:“这东西有用,七爷你们先讨论,反正大爷除了给你捧哏没别的用处,大爷不过去了。”
王七麟问胡毅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金路光临死之前会在临死前说出‘害我者听天监’这句话?”
胡毅委屈无比,说道:“七爷您可以去调查呀,卑职真没有对他做什么,这是污蔑,绝对的污蔑!”
王七麟问道:“他为什么污蔑咱听天监,不污蔑其他衙门?”
胡毅颓然摇头,他也想不通这点。
杜柳子试探的说道:“会不会是这样,这金路光其实知道点什么诡事,他一心想告知咱听天监,所以总是来报案。”
“结果咱们不重视,最后他发现自己中毒了或者被害了,悲愤之下就骂了咱听天监?认为是咱听天监不重视他才导致他被害?”
胡毅怒道:“你闭嘴,平日里你是三棍子闷不出个屁来,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呢?”
杜柳子畏畏缩缩的后退,嘀咕道:“头儿你别生气,卑职就是想给王大人提供个思路,或许那金路光身上真有什么机密呢?咱们是不是继续去查查他尸首比较好?咱都没有查过他尸首呢。”
胡毅喝道:“你还说!金路光身上有什么秘密?咱又不是没查过他,他说他老婆孩子有问题,可咱也看到过她们、左邻右舍也看到过她们,这能有什么问题?”
另一个大印也说道:“头儿说的没问题,金路光凭啥把责任推咱头上?衙门都是不管他,直接把他扔出去,咱头儿还请他喝过酒、跟着去他家看过。”
胡毅悲苦的说道:“七爷卑职是真的冤枉,卑职也怀疑过金路光是不是遇到什么怪事了,还仔细与他交谈过,但得到有用信息了吗?”
“没有!”
“他就老是说,他老婆孩子死了,然后又翻来覆去说老婆孩子疯了,可他老婆没事呀,唉,这让卑职怎么办?”
他正在大倒苦水,九六的响声忽然从后院传来,声音很激烈。
王七麟快步赶过去,看到九六正对着一棵枯萎老树在蹦跶吼叫。
这树有什么问题?
王七麟抬头看,这是一棵很粗大的树木,树干足够一人合抱,根系发达且生长的粗犷。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长的,树枝也垂下了树根,然后伸展到地上钻进了地里,颇有独木成林的滋味。
不过它已经枯死了,树皮黯淡、树枝光秃,春天到来兰若寺里诸多树木长得枝繁叶茂,唯独它死气沉沉。
沉一说道:“阿弥陀佛,这是高榕树,我佛家五树六花之一,寺里种植这树很寻常。”
九六冲树干跳去,四爪拍了树干一把借力翻了一圈又跳落回地上,继续对着这棵大树咆哮。
王七麟上去伸出拳头砸了砸树干。
一阵敲鼓似的闷响声传来。
树干是空的。
见此武大三明白他的意思,抽出一把刀劈了上去。
沉一拦住他道:“这是我佛家神树,岂能刀劈斧砍?阿弥陀佛,你这是对佛祖大不敬!”
武大三问道:“那怎么办?这树干里头摆明有东西,七爷要看里面的东西呀。”
沉一推开他一拳凿上,将树皮崩掉好一块:“阿弥陀佛,佛祖在上,看我罗汉拳!”
树干果然已经已经中空,树皮被打碎露出中空的黑暗。
沉一胆子大,直接贴着脸往里看,随即他飞快退了回来,双手合十一个劲的念佛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王七麟问道:“里面有什么?”
沉一脸色红红的瞥了他一眼还在念经:“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听到这里王七麟明白了,这树里头有个女人?
他小心翼翼往里看去,一张妩媚秀美的俏脸出现在了。
这张脸并没有直接面向高榕树碎口处,所以他看到的是个侧脸,一张很美的侧脸。
同时他还看到了侧身的一部分,然后他明白沉一为什么要去红着脸说‘色即是空’了,因为这姑娘没有穿衣裳,横看成岭侧成峰!
但他不害羞,他已经发现这不是个活人了,甚至这都不是个人,这东西很怪!
它生有女人的俏脸和身躯,可是颜色却是怪异的惨白,表面粗糙、毫无光泽,像是用什么东西编织而成。
另外它的姿势很怪,它在这树洞里就像是杂耍姑娘折起了腰,她的上半身向前,双臂软塌塌的耷拉着,而下半身则向后折叠——
从胸口位置往后折叠,所以这样显得山峰尤其险峻。
正常人摆不出这个姿势来!
王七麟甩甩头示意武大三上来拆开这树皮,胡毅带人帮忙,很快这棵树的树皮被拆掉了一半。
里头的东西脱落出来。
这是一副保存很好的皮。
但不是人皮,它的上半身是个秀丽的女人,下半身却是尝尝的蛇尾!
谢蛤蟆见此目光一缩,沉声道:“无量天尊,是美女蛇!”
胡毅等人看清它的样子后则惊呆了:“老天爷,是金氏?”
王七麟将二者的话做了结合:“金氏是一条美女蛇?”
胡毅茫然说道:“不、不应该呀,卑职猜测过她是鬼是妖,仔细去看过她、探查过她,但她没有问题呀。”
徐大闻声而来,飞快冲到后院:“美女?你们在哪里找到了美女?”
王七麟指向地上说道:“让徐爷失望了,不是美女,是一条美女蛇,而且还是蛇蜕!不过美女蛇还会蛇蜕吗?”
他倒是知道美女蛇的传说,历代关于妖魔鬼怪的故事中,不乏美女蛇现身。
但他不知道美女蛇还会蛇蜕,这什么意思?妖魔鬼怪也要遵循自然规律?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美女蛇自然要蜕皮。它们一生中有三次大蜕皮的机会,第一次蜕皮生出人头,第二次蜕皮生出上半身,第三次蜕皮,它们就能变成人了!”
“所以难怪胡大人多次见到金氏却未能察觉她是妖怪,这妖怪渡过天劫蜕皮成人,那真是一切如人一样,这与用了妖法化形为人的可不一样。”
胡毅的额头见汗:“那金氏是一条蜕皮化形的美女蛇?可可她怎么给金路光生了孩子?美女蛇能给人生孩子?”
徐大惊骇:“这金路光是条汉子,蛇他也能下得去蛇?草莽英雄啊!而且他中了举人没能做官,嘿,他还是个草莽之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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