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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真走进包厢的时候,刘源已经在那里恭候了。
看着刘源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的模样,韵真有种想笑的感觉,听说,刘源自从立志从政之后,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不管天气怎么样,不管在什么场合,总是这么一副打扮,好像在他心目中,这幅打扮是政府官员的标准形象。
“怎么?明玉不来一起吃饭吗?”
刘源见韵真进来,很绅士地站起身来替她拉开一把椅子,一双眼睛躲躲闪闪地瞟了韵真几眼,心想,明玉和韵真的美色可以说是处于伯仲之间,可她这份从容优雅的气质就让明玉显得相形见拙,同样是两个美女,可在床上带给男人的将是决然不同的感觉。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韵真坐下来以后才带点嘲讽地说道。“她一听见你的声音就吓得浑身发软呢,哪里还吃得下饭?”
刘源嘿嘿干笑了几声,他不清楚自己当初为了报复明玉耍的一点小花招是不是被韵真知道了。于是一边替韵真冲上一杯茶,一边含糊其辞地说道:“没这么严重吧,大家还是朋友嘛……对了,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大度……”
韵真一愣,呷了一口茶,笑道:“我心眼最小了,什么时候大度过?你可不要乱恭维人家呢。”
刘源瞟了一眼韵真,见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摸不清她是不是在故意装糊涂,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听说明玉现在的那个男人曾经是你的朋友?”
韵真脸上没来由的一红,嗔道:“你好歹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竟然也相信这种饶舌?不会是你自己心里还不平衡吧……哼,你和明玉的关系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要不然早就让她离开你了。”
刘源早就从吴世兵那里听说过韵真的厉害,今天算是初次领教了这张小嘴,不过,他不但一点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没文化的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没想到韵真说话比他还要露骨。
“韵真,不管明玉对你说过什么,反正我自认为从来没有亏待过她。说实话,要不是她背叛我,我还准备替她的后半生做个安排呢。”刘源说道。
韵真斜睨着男人嗔道:“背叛?你们男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把一只鸟儿抓来关在笼子里,觉得喂点食就是恩赐,一旦人家飞出去了,就算背叛,这不是强盗逻辑吗?她跟了你这么多年最终得到了什么,无非是夜总会里欠下一大笔债,你是不是还指望着她给你还那笔钱啊。”
刘源被韵真说的面红耳赤,心想,怪不得吴世兵每每在她面前败下阵来,听听她那张嘴就知道她的行事风格了,如果自己真的娶了她,今后关在笼子里的绝对不会是她。不过,能被这样的女人关在笼子里,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啊。
“好好,韵真我说不过你……咱们不要再探讨这些谁也说不清楚的问题,这样吧,你回去告诉明玉,我们之间再没什么恩怨,至于夜总会的欠债,我想办法替她摆平……我这人就是心软……”
韵真见刘源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心中一阵得意,不过,她也清楚,刘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在自己面前卖个大方,不过是为了他的最终目地做点铺垫,也许他是想给自己留下个好印象呢。
“不过,你的心软我倒是有所耳闻,我听说了你的爱情故事之后都有点感动了,从这方面来说,我倒是宁远相信是明玉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韵真打了男人一巴掌,马上又替他揉了一下。
刘源心里畅快了一点,他知道,自己和老婆那点事肯定是祁红告诉她女儿的,这样看来,老太太那里算是过关了,不过,他不知道韵真的话是不是出于真心,于是叹口气道:“其实,这事我也没想过让谁感动,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那天喝了一点酒,心里挺感慨的,于是就对祁主席说了,没想到她竟然告诉了你……”
“这有什么?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妈倒是挺同情你的……对了,你说有事要和我谈,我洗耳恭听呢。”韵真不想再继续扯刘源的家事,担心再扯下去,男人可能会误解自己有暧昧之心呢。
“你要不要来点红酒?”刘源没有直接回答韵真的话,而是晃着一个酒瓶问道。
“来半杯吧,不然辜负了既这一桌子好菜,”韵真痛快地说道。
刘源给自己斟上一杯白酒,端起杯子跟韵真碰了一下,说道:“韵真,能和你坐在一起吃顿饭不容易啊,我听你们吴行长说,让你参加一个饭局、喝一杯酒,比在你那里贷一亿款还要难呢,不然我早就想请你一起坐坐了……所以,今晚可以说是我刘源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之一……”
韵真吃吃笑道:“你把我说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了,其实我也就是讨厌那些业务上的应酬……事实上也偶尔和朋友在外面消磨一下时光……来,祝你管路通畅。”
刘源也盯着韵真笑道:“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
韵真浅浅地呷了一口红酒,心想,刘源那句心想事成应该不是随口奉承,而是今晚谈话的主题之一,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想当行长呢,接下来就应该说到和平南路支行的案件了吧。
可以想象,吴世兵现在在家里肯定是坐卧不宁、诚惶诚恐,可他万万想不到,他的老伙伴正在这个小镇的一家酒店里准备和自己谈论他的后事呢。
“韵真,我听祁主席说你在休假,怎么想起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度假?”刘源干掉了杯中酒说道。
韵真心里清楚,刘源既然能够准确地把握自己的行踪,先前肯定做了一点功课,他这显然是明知故问,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你就别绕圈子了,我来这里干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我想你也不会是专门来这个小县城开会的吧,你现在可是省政协委员呢。”
刘源哈哈一笑,说道:“我大概能猜到你来这里度假的目的,不过,就是拿不准是为谁来的,我知道,明玉的男朋友最近一直在这里活动,你的前夫王子同好像也对县里的几个项目感兴趣,这就让我有点犯迷糊,那两个男人都没有让你关心的理由啊。”
韵真知道,母亲不可能把柳中原和自己的关系告诉刘源,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而自己和王子同交恶他也不会不清楚,所以他这话分明是在试探自己。
“你也不用费心思乱猜了,明玉男朋友的公司在我那里贷了点款,我这是趁着休假来看看他项目上的进展,和王子同没有任何关系。”
刘源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这就对了,不过,据我所知,那个柳中原恐怕很难拿到柳家洼的开发项目。王子同的胃口很大,他几乎想包揽临海县的所有投资项目……”
韵真哼了一声说道:“他有这个实力吗?”
刘源低声道:“他有省市两级政府的支持,有外资企业优厚的待遇,还有你们吴行长提供强大的资金支持,你说谁还争得过他呀。”
韵真笑道:“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谦虚,柳中原可能争不过他,难道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刘源知道韵真这是在用激将法,于是故意装作不在乎地说道:“我现在已经从政了,对生意上的事情没多少热情,既然王子同看好这里的商业前景,那就干脆让给他算了。不过,这样一来,那个柳中原可能就……”
韵真见刘源卖乖,于是也满不在乎地说道:“柳中原不过是一个小公司,在行里面也就贷了几千万资金,王子同手指头缝里面稍微漏点小活给他干干就足够了,他倒是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本市堂堂的龙头企业聚源公司没有参与这次史无前例的开发项目,这反而让人感到有点遗憾呢。”
刘源见韵真不上套,决口不求自己,心里面恨得痒痒,心想,这女人跟吴世兵学的就像一条泥鳅一样滑溜,如果不拿出一点诚意来,今天这场谈话看来没法进行下去了。
“韵真,你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虽然我已经退出了公司的经营管理,可公司的业务不会停下来。
在此之前我也做了一点了解,听说你妹妹也是那家公司的股东之一,这就让我有点为难,就算看在祁主席的面子上,我也不可能和你妹妹争项目。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个项目你妹妹的公司有兴趣的话,我这边宁可退出……
只是,没想到他们公司的规模这么小,肯定不是王子同的对手,就算我这边退出,最终这个项目也到不了中原公司的手里。”
韵真渐渐听出了一点意思,心想,看来和平南路支行的案子并不是刘源今晚要和自己谈的唯一话题,听他的口气,好像有点和自己抱团对付王子同的意思,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一边是王子同和吴世兵,另一边是刘源,自己可以来个坐山观虎斗,反正柳中原这么小的公司也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建议?”韵真问道。
刘源身子朝前凑过来,低声道:“我现在基本上已经不会在商业场合露面了,如果我的公司直接参与项目的竞标,反而会引起王子同一伙的警惕。
我的意见是,由我注资中原公司,提升公司的竞争力,然后就由中原公司出面参与县里的项目招标,等项目拿到手之后,我的几家下属公司参与项目建设,至于利润方面,我们可以按照双方的出资额来分配。”
“你打算注资中原公司多少资金?”
“人民币二十个亿。”刘源晃着两根手指头说道。
韵真听了忍不住呲地一笑。娇声道:“刘总,你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中原公司满打满算几千万,被你注资二十亿以后,这公司不就成了你的公司了吗?最终他们也只能喝点汤。”
刘源摆摆手,低声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哦。”韵真知道刘源应该还有下文,于是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品尝了一小口,一边竖起了耳朵。
“你想想,即便我注资二十亿人民币,也吃不下临海县的这些项目,我初步考察了一下,就柳家洼及其附近几个我感兴趣的项目投入就在一百亿以上,而王子同目前号称有五十亿资产,后面还有吴世兵以及其他投资者支持,所以他的融资规模应该在二百亿以上,所以,我们区区二十个亿没有竞争力……”
“差的也太多了一点……你打算怎么弥补这个差距?”韵真故作糊涂地说道,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了刘源的意图。
“你怎么把自己这个财神爷忘记了。”果然刘源一脸神秘地说道。
韵真不动声色地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柳中原在我那里贷了几千万款子,我还懒得管这事呢。”
刘源明显看出女人有点言不由衷,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我只是提个建议……你知道,凡是这次能够中标的企业,都能得到银行的支持,如果你能够给中原公司提供五十亿资金贷款,再加上台资企业的资金支持,我们的实力就和王子同不相上下。
剩下来的就是拼软实力了,说实话,王子同虽然在临海市经营多年,但他毕竟有这么一段时间的空白,我刘源在政界也有几个朋友,最终谁输谁赢就很难说了。
此外,你提供的贷款可以算作是中原公司的出资比例,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在利润分配上吃亏了。”
韵真有点动心了,她知道,一旦王子同的公司拿到了这些项目,自己同样要给他提供数十亿的贷款,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这个机会给中原公司呢,毕竟自己的妹妹是公司的股东,如果这个项目做下来,妹妹今后就不用再为钱发愁了。以前总是对柳中原不放心,他也没有能力运作这么大的项目,可现在有刘源参与就不一样了,他手下有的是能人。
最重要的是,刘源提出来的分配比例很公平,基本上是各占一半,如果考虑到柳中原和自己的关系,可以说还是自己一家人占了点便宜。
“如果按照你的设想,中原公司可能要进行一次大的改组,在组织机构上你有什么考虑。”
刘源见韵真动心了,心中一阵兴奋,一口干掉了杯中酒,红着脸说道:“你可以让你妹妹出任董事长,总经理我这边派人,至于柳中原和明玉,就让他们做个小股东吧,即便是小股东,利润也已经很可观了。”
韵真咬着嘴唇思考了好一阵说道:“董事长就让柳中原担任,我妹妹当个财务经理就行了,至于明玉,她就不参与了。”
刘源惊讶地盯着韵真,不解地说道:“你妹妹又不是体制内的人,你担心什么?你未免也太大方了,这不是便宜柳中原那小子了吗?”
韵真心想,刘源要是知道柳中原是自己的同父异母哥哥就不会感到奇怪了,其实董事长只不过是挂个名字,所有的经营权都在总经理手里,这个董事长让柳中原挂着最合适,妹妹出面的话可能会引起什么流言蜚语,她只要把钱看好就行了。
“柳中原是柳家洼人,他已经在当地做了不少工作,亲不亲故乡人,由他出任董事长将来办起事来方便……”韵真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刘源点点头道:“也有道理,既然你执意这样,那就让那小子一步登天吧,不过在股份分配上可以做一点调整,董事长不一定就是大股东。”
韵真笑道:“看来你虽然已经弃商从政了,可还是摆脱不了金钱的诱 惑。”
刘源嘿嘿一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也不瞒你,这次项目开发指挥部有两个副总指挥的人选需要有企业家的背景,我也想试试……”
韵真恍然大悟,没想到这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一心想过他的官瘾,忍不住吃吃娇笑道:“还是你占便宜,你是名利双收啊。”
刘源见女人笑得貌美如花,心中一荡,盯着韵真说道:“既然是一家人了,谁占谁的便宜啊。”
韵真假装没听见,男人有时在口头上占便宜的时候最好不理他,否则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当然也不能让他们太放肆。“想法倒是不错,可也有难度,首先是贷款的事情就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刘源盯着韵真看了一阵,见她脸上一抹诱 人的娇红,也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出于羞怯,心里竟有点心猿意马起来,赶紧喝了一杯酒,这才低声道:“韵真,接下来就是我们今晚要认真谈谈的第二件事情……我想你这么急匆匆的结束休假,多半是急着赶回去救火的吧。”
刘源的话再次让韵真坚信,母亲祁红已经和刘源就自己的前程认真商量过了,也许,她在情感上甚至已经把刘源当自己的女婿了。甚至和平南路支行的事情很可能是他们两个共同商量的结果呢。
“你终于下决心了,难道你就不怕吴世兵拉你做垫背?”韵真斜睨着刘源说道。
刘源一脸严肃地盯着韵真说道:“我知道你会这么想,但是我发誓,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就连我都觉得很突然,不过,既然老天爷要灭他,也没有办法,他也怪不了我。”
韵真凭直觉感到刘源不像是在撒谎,按道理,自己和他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真是他策划了和平南路支行的案子,他也没必要对自己撒谎,出于追求自己的目的,他反而应该在自己面前邀功请赏才对。
这就奇怪了,既然不是刘源的把戏,难道真是自己不经意甩出的一颗小火星引爆了弹药库?这怎么可能呢?徐萍这小东西这两天怎么也没有一点消息,也难怪,她现在是惊弓之鸟,整天躲在家里,哪里还有闲心打探小道消息。
刘源见韵真一脸迷惑不解的神情,就知道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陷害吴世兵呢,于是说道:“韵真,你也别猜了,和平南路支行的事情爆发的很蹊跷,毫无疑问,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巴不得吴世兵完蛋呢,只是这个人很神秘,说实话,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的话,今后我们可要多加堤防啊。”
韵真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忽然问道:“你说吴世兵会怎么想?如果他把这笔账算在你的头上,你们……”
刘源摆摆手打断了韵真的话,低声道:“其实,乍一听到和平南路支行的案子,我还以为是你在捣鬼呢,现在看来,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和平南路支行行长陈进武得罪了什么人,另一种可能是有人想挑起我和吴世兵的内讧,然后让我们互相掐,最后同归于尽,这个人可谓用心险恶……
不过,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个利空,可对你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你可不要放过。”
刘源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韵真还有点不适应,禁不住脸上**辣的,嗔道:“对我有什么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吴世兵当然首当其冲,可我作为副行长难道还能逃避责任?更何况,偏偏是信贷口子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追究责任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是责任有大小,处理有轻重……我给你透露一个最新消息,吴世兵的老婆金燕今天被公安局抓了……”
“啊!”韵真一声娇呼,半天才惊讶道:“他老婆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刘源笑道:“你这个副行长看来真的是只管办公室那一亩三分地,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财通担保公司这个名字吧,这家公司实际上就是吴世兵老婆和一个叫李青萍的女人合办的。
当然,金燕为了掩人耳目,自己只当了一名股东,不用说,她在和平南路支行搞了不少钱。你没想到吧,老奸巨猾的吴世兵早就偷偷和老婆办了假离婚,他们早就预感到会有今天了。
不过,离婚也没用,谁都明白这种把戏意味着什么,有时候实际上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就看警察能从金燕嘴里掏出点什么?”
韵真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她觉得刘源是在顾及自己的面子才说什么一亩三分地,其实他是想说自己是个花瓶副行长。
可不是这样吗?作为主管信贷的副行长,可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联起手来套取银行资金,而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也不能说完全没察觉,那个唐军实际上早就已经向自己暴露了和平南路支行存在的问题,只是自己不想多管闲事,甚至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想看吴世兵的笑话,甚至想作为敲诈他的筹码,刘源如果知道自己如此处心积虑,他就不会把自己当花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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