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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那保护罩薄,但就如罔两力士一样,这力量是生生不息,不可毁灭的。罔两力士若非遇见归融的死亡之力,就算被绞成碎片也能复原。这幸苍在保护罩里也是如此,只要还能抽取力量就不会毁灭。
而现在,这保护的力量来源就在乌龟阵法之中,虽然并非如罔两山的罔两之力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要这么多被献祭的人里不乏剑客,寿命悠长,大概也是够抽不少时辰的吧?
祭祀阵那边有渊使们在攻打,如果那边打破了乌龟壳,幸苍没了保护,自然立刻危在旦夕,在这之前,幸苍算是无敌的。
同样,他想用这样的力量对付汤昭也没那么容易,不是自己的力量,运用起来没那么灵活,还是堆积起来防守更实在些。
这是一种看似脆弱,一时却坚不可摧的平衡。
汤昭便看着他,长剑下垂,拄着剑道:“不愧是组织起这么多人的幕后黑手啊,真够黑的。现在见见光也好。只是在这里无人欣赏,显示不出你的丰功伟绩,不如带你出去大家一起欣赏欣赏如何?”
幸苍从慌乱中脱出,重新回复了平静,再度盘膝坐在地上,低眉垂目,神色与汤昭印象里的幸苍越发判若两人,当真有些宝相庄严的意味了。
他平平常常道:“阁下自便。若阁下愿意与一群最下贱肮脏的奴隶主和商人并肩欣赏我的落魄,与之同喜同悲并同归,自然无妨。”
嗯?
汤昭有些诧异,倒不是被这句话触动了心弦,而是听出幸苍说这话的立足点:他认为汤昭和那些庄园主不是一个阵营的,而且应该嫌恶他们。
这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毕竟明面上汤昭也不过是长发庄园请来的打手而已啊。
老家伙有点东西。
汤昭这么想着,失笑着摇摇头,道:“你怎么说的你像殉道成圣似的?还是自诩反奴隶主的斗士,献祭是为了除暴安良?难道你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东西吗?那些庄园主奴隶贩子且不论,被你压在阵法下面痛苦哀嚎的,不也有那些剑客奴隶们吗?你和奴隶主有什么区别?你不会说为了阁下的大局,苦一苦这些人也无所谓吧?”
幸苍叹道:“他们不会受苦的。”
汤昭再度“嗯?”了一声,幸苍继续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
汤昭一阵无语,道:“你倒说的理直气壮。”
幸苍道:“我所抽取的不是力量,不是生命力,而是寿命。寿命本是天意,失去不会觉得痛苦。这些人受到的痛苦反而是被坍塌的看台砸得内外伤。但现在还受折磨的都是那些罪恶的奴隶主。只有他们才有剩余的悠长寿命。那些剑客们的生命都短如朝露,还没有遭受痛苦就安然去世。不用在人间受苦,这也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
他见汤昭神色鄙夷,不等对方说话,直接道:“你是外人,不懂剑奴的痛苦。剑奴活着每一分每一刻都是痛苦,生前供人驱使为人牛马,死后坠入影渊不得超生,能够得到寿终正寝已经是奢望。现在能这样死去,已经是非常大的幸福了。我帮助他们解脱了。而那些奴隶主就痛苦得多。死亡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等死,还是身心备受折磨的等死,那些罪人当受此报。”
汤昭冷笑道:“如果他们真的想解脱可以自杀,无需你来‘帮助’他们。”
幸苍摇头道:“他们想死,但是不敢死。死亡的恐怖刻在骨髓里,他们被压迫惯了,连死的自由都不敢奢望。现在我允许他们自由的死,而剥夺他们一切的奴隶主却还在哀嚎等死,这不是最大的礼物吗?”
汤昭摇头道:“我真是后悔刚刚没直接杀了你,刚刚杀了你没感觉,现在聊了一会儿却觉得想吐。还敢在这里诡辩!你组织的那个所谓的长寿会以为别人不知道吗?我都有所耳闻。会里面的成员全是你所说罪恶的奴隶主,何曾有一个受压迫的剑奴?他们供养你,听从你的命令,布置这个擂台,全以你为主,就是为了从你这里分润从剑奴和其同行那里剥夺来的寿命,怎么你倒成了为剑奴着想的人了?剥夺一切的奴隶主……剑奴们被剥夺的就剩下几年寿命了,结果被你全拿走了,然后肥了你自己。结果你说你送了他们礼物……还有比你更恶心的人吗?而且……”
而且,如果是半个月前做这些事,那么可能从那些剑奴那里夺走的真的只有寿命,但是今天动手,夺走的其实还有一样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
那就是希望。
自由的希望。
那是汤昭送给所有罔两山剑奴的礼物。却随着寿命被幸苍一起剥夺了。
只差最后一步了,如果那些剑奴能离开这片赛场,或许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最后时刻他们遗不遗憾汤昭不知道,但是汤昭挺遗憾的。
汤昭不想再多想,提起剑道:“你这个防御确实很棘手,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解。只是之前觉得为你这种人用我一个剑法实在不值。现在看你这恶心的样子我却不犹豫了。你的狗命虽然不值,但是为了让我念头通达却值。去死吧——”
他的剑尖凝光。
听到“破解”,幸苍本来眼底自信满满,但听到“剑法”,闪过了一丝慌乱,喝道:“且慢!”
汤昭略一皱眉,道:“怎么,你还要留遗言?被你害死的那些人,他们死之前可没有机会说一句话。”
幸苍急促道:“我收取的寿命并没有肥了自己,还在这里。”说着他托出一个乌龟壳。壳上凝聚着大祭祀阵上那种混沌的气息,只是要稠密浓厚得多。
汤昭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幸苍心想他真是明知故问,假惺惺的不肯直接索取,但是关键时刻不得不说得明白些:“这些寿命谁都可以用。也可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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