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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走后很久,朝臣杵在大明宫上不得动弹,他们意欲对身边人说上两句,却想起朝上有皇帝心腹,万一说错什么,传到皇帝耳朵,下场难料。
万千不安,一时无处可诉。
须臾,朝臣抬步,相继退出大明宫。
范修谨笑眯眯地拽住崔郁离的胳膊:“走走走,我请郁离兄喝酒。”
“今日下雨!”
“先前我替刑部和大理寺奔忙的时候,你自己说得,等忙完了,定请我喝一顿大酒聊表谢意。”
他是说过,可他没说非得是今天。
“休要扫兴,否则我再不搭理你了。”
“……”
崔郁离暗叹,老老实实叫范修谨拖出大殿,两人并肩走到廊下,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喊:
“四郎,等等。”
范修谨笑意一僵,勾住崔郁离,急急向前:“赶紧走!”
然,身后的脚步声更急:“四郎,等等。”
范修谨不想等,奈何崔郁离一个错身,拦在他身前:“你躲得过初一,难道还能躲得过十五?”
“怎么不能?”
过两日,他要以巡按的身份,前往溱国各州各郡,这一去,少说一年半载,这不就是躲掉了吗?
“范四郎,不许躲,否则,我告诉扶光兄。”
“哈?”
难道他怕谢扶光吗?
范修谨正想大笑,范含章到了他身侧,他看着自家老爹那张讨人厌的脸,终归松开了崔郁离。
“和宰辅大人好好说话。”崔郁离郑重叮嘱,嘱咐完,不忘朝范含章恭敬行礼,“宰辅大人,下官先走一步。”
“雨大,你慢些走。”
“是。”
待崔郁离走远,范含章指着廊道尽头:“去哪里浅聊两句?”
“恩。”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走到廊道尽头,两人杵在角落,范修谨看着天外的雨,范含章看着范修谨,沉默良久。
一直以来,范含章都不太喜欢这个儿子,因为他吊儿郎当,不学无术,身上没有一点范家人的觉悟。
但,他亏欠雨娘良多,所以即便他不喜欢这个儿子,还是会在他犯事时,毫不犹豫地护着他。
可没想到地是,他聪明一世,看人从来没有走过眼,却在看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大错特错。
他最看不上的儿子,竟然是范家最有能耐的那一个。
“四郎,你没有因为恨我,拦着陛下复用我,这一点,让我倍感欣慰。”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拦?”范修谨回头,瞪向范含章的目光如刀,“我拦了,只不过没有拦住。”
“呵……”范含章笑了起来,“原来过去你对我,皆是敷衍塞责,倒是今日,你待我认真了。”
“谁对你认真了!”说罢,范修谨再不肯作停留,他就不该留在这里,和杀母的仇人废话许多!
他翻出回廊,奔进雨里,身后,范含章哈哈大笑:“雨急,四郎你切切小心些,明日,我们朝上见。”
“明日不上朝——”范修谨怒吼,吼声未落,他脚下蓦然打滑,差点栽个跟头。
“哈哈哈……”
子夜,陵阳城的这场大雨变得越发滂沱,即便是打更人,都不敢提着锣鼓,在街上来回游荡。
然,偏偏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夜里,有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谢家,上到十字街,又与半个时辰后,停在王家门前。
车夫轻叩车门:“家主,奴去叩门。”
“不必。”
说罢,谢怀瑾冒雨步下车,饶是家仆竭力为他掌伞,等他走到王家宅门前,大半的衣衫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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