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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训在上塘焦头烂额的时候,冯蕴跟着裴獗在赤甲军大营看大军操练。
裴獗来巡营,敖七和赤甲军将士都有意表现一番,但裴獗只简单看了几个队阵便叫他们休整了。
有一些人是刚从战场退下来的,他不愿意折腾……
侯准看得津津有味,还有些意犹未尽。
当初跟北雍军打了近一年,近距离接触到,难免有更多的窥探欲。
裴獗也不藏私,就像当初让温行溯参观营地一样,对侯准也是悉数相告。
冯蕴在旁看着,总觉得此举很不寻常,又找不出根源。
这裴王真把侯准当自己人啊?
当着裴獗的面,她笑道:“回花溪,侯将军也替我依葫芦画瓢,操练操练梅令部曲……”
侯准哈哈大笑,“王妃不嫌,侯某自当听令行事。”
他答应得很是爽朗,裴獗却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冯蕴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相撞,眉梢不经意地扬了扬,“大王可是不喜?”
裴獗道:“你的事,我不插手。”
冯蕴浅浅一笑。
这人还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说不插手,可神情里流露出来的,分明就是不放心她……
-
夕阳西下。
马车一直走到日落时分,方才赶回花溪。
来去匆匆,冯蕴整个人仿佛要被摇散架了似的,又有伤在身,很是疲乏。
仆女备好水,她正准备洗漱歇下,任汝德就带着金戈回村了。
遇到劫匪时,侯准派了小股队伍护送任汝德先行离开,然后就走散了。
再次相见,原本斯文儒雅的任先生衣裳凌乱,头发蓬松,就连下巴上蓄养极好的胡须,好似也沾染了灰尘,灰巴巴的……
冯蕴在客堂接见了他,免去寒暄和礼数,直接相问。
“任先生为何这时才回来?可是有煤球的下落?”
任汝德哀叹一声,抬袖行礼,表情呈现出一种克制着忿怒的僵硬。
“任某有违王妃所托。煤球被劫,至今没有下落……”
冯蕴脸上的微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
她盯住任汝德。
一直盯得他都心里发虚了,这才叹息一声。
“任先生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没有落入流匪之手,已是万幸,无须自责。”
失去这么大一批煤球,她能有此气度,让任汝德更生钦佩……
不说妇道人家,就算是生意场上的男子,遇上这种烂事也没有不大动肝火的……
冯蕴却能迅速冷静下来,还周到地询问。
“看任先生模样……没有受伤吧?可要我差人去唤姚大夫来看看?”
“无妨无妨。”任汝德垂着眸子,一声叹息。
“任某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幸而有金戈等人舍命相护,任某没有受伤,只是回程途中跌了一跤,很是狼狈,让王妃见笑了。”
冯蕴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站在他身后的金戈。
他手臂上用撕碎的破布扎着,看着好像有受伤的样子。
她不动声色,轻轻晃动一下手里的茶盏,问道:
“任先生可知山匪,是何来头?”
这个问题任汝德在路上,已经反复思考过了,闻声便道:
“依任某所见,与文昌宫滋扰的邺城军脱不了干系?”
冯蕴就等着他来说这句话。
故作讶然地看他片刻,这才迟疑相问:“郑寿山可是李宗训的心腹,他断断没有劫道自己人的道理啊。”
“哼!”任汝德轻嗤一声,“东西没到郑寿山手上的时候,就不是郑寿山的,而是长门的……”
冯蕴若有所悟的样子,“可那样不还是会得罪郑寿山吗?在楚州地界出现匪患,劫走节度使所购货物,丢的也是郑公的人……”
任汝德冷笑:“王妃别忘了,这桩买卖是走的暗道,见不得人的,郑寿山丢不了人。再说了,谁知是不是他和李宗训串通好的?”
“串通?”冯蕴若有所思。
任汝德道:“李宗训把货劫走,王妃受制于收过郑寿山的定金,又极重信诺,要是郑寿山找上门来,难道不用补货?一份钱买两批货物,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大概是这一跤摔得太狠,任汝德半点为李宗训和郑寿山说话的余地都没有,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冯蕴沉默,看了他片刻。
“要当真如任先生所言,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了。”
任汝德噎了一下。
一时嘴快,就成了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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