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过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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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被打烂了，他就拿着根板凳腿继续追！

一点都不管头上还流着血！

看到这一幕的小七和小茗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小时候的爸爸拿着根板凳腿追着十几号人打，她们面面相觑。

小茗一拍额头，无奈的说：“我总算知道我小时候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谁敢打我，欺负我，我就加倍打回去、欺负回去的疯批性子是遗传谁的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遗传妈妈的，可其实我怕不是遗传爸爸的。”

小七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们也没见过自己爸爸这么疯狂的一面。

因为她们见到的爸爸，一直都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对她们极度的呵护，连生气都很少。

……

秦楚渝继续猛追猛打，就算那些欺负他的跑出了教室，他也不放过，继续追了出去。

就连老师来了，要拦着秦楚渝，秦楚渝也照样拿着板凳还要追！

一直到好几个男老师和校长过来把秦楚渝按住了，秦楚渝才消停了下来。

然而，让小七和小茗万万没想到的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明明是她们的爸爸被欺负了，挨打了，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她们的爸爸才迫不得已奋起反击。

可到了老师嘴里，校长嘴里，就成了全是她们爸爸的过错！

不仅要她们爸爸赔礼道歉，还要她们爸爸赔偿那些学生的医药费，要不然就不让他读书了！

这看的小七和小茗脸色一沉，心里火大。

如果这里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她们没能力改变，她们一定把这些偏心的狗屁老师、校长的头给拧下来！

面对老师、校长的威胁，面对那些欺负他的学生的丑恶嘴脸，秦楚渝只是抹了一把额头上流的血。

已经知道一昧的忍让换不来他们的和平对待的秦楚渝只是撂下一番话：

“不读就不读了。”

“他们不就是欺负我爸爸妈妈不在家吗？”

“从今天开始，我拿着把刀，天天送我姐姐、弟弟来上学，我什么也不干，我就待在这里，我看着你们！”

“谁！敢欺负我姐姐！”

“谁！敢欺负我弟弟！”

“我就一刀一刀砍回去！”

“他们不是说他们不是大人，就算打死人也不用进监狱吗？”

“那试试看，看谁命硬！”

“反正我也没长大！”

说完，秦楚渝也不管这些老师、校长气急败坏的模样，和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就这么走了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小七和小茗就这么看着秦楚渝从地上捡起了被他们撕碎的作业、书本，一点一点的收进他的书包里。

她们的爸爸没有哭，也没有委屈得红了眼，就这么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走到了校门口。

有老师不信他说的那些话，就过来一边嘲讽他，一边打开校门，还说只要秦楚渝走出去，就开除他。

秦楚渝一点也不畏惧他的话，大摇大摆的走校门，然后从校门口旁边捡起一块石头，就这么站在门口，目光平静的看着学校，就这么看着那个老师，看着那些说要欺负他姐姐弟弟的人。

秦楚渝的稚嫩的脸庞平静的吓人，吓得那个上一秒还在嘲讽他的老师笑容僵硬，掉头就走，不敢和他对视。

秦楚渝就这么一站就是一下午，期间谁来劝都没用。

哪怕是他的班主任，哪怕是他的姐姐、弟弟来劝他，让他认个怂，道个歉，这个事就过去了。

哪怕一个对他很好的老师，只是劝他先包扎头上的伤口，他也不去。

秦楚渝就像头倔驴一样，也不放下手上的石头，就这么站着，任由夏伏天的烈日晒在他的身上，任由他头上的伤口流血结巴。

没人会怀疑他敢不敢拿石头砸这件事，现在的秦楚渝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个疯子。

没人能想象得到，一个十岁是孩子，真的敢做到这一步！

哪怕是小七和小茗，因为她们爸爸这些个举动不说话了。

她们不认为自己的爸爸做错了什么，相反，她们只认为自己爸爸做的对。

别人欺负他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他站出来说话。

同学欺负他，老师欺负他，校长也不分是非黑白的欺负他。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欺负他！

现在他只不过还手了，想要别人不欺负他了，可别人却认为他在欺负别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欺负他就不是欺负人，他还手了，就是他欺负别人了？

就连他的姐姐弟弟也认为他这样过了。

谁都不懂他，他只想要个公平的说法，要个不偏心的对待。

可就是没有。

在这跟象牙塔一样的学校，也没有。

小七和小茗看着被恶毒的太阳晒的皮开肉绽的爸爸，她们的鼻子很酸，心里很恼火。

鼻子酸，是因为她们心疼自己的爸爸。

心里恼火，是因为如果现在她们出去，一定会给自己的爸爸出这口气！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也不知道是怕秦楚渝真的敢这样天天蹲在校园门口，然后闹出人命。

或者是他的命丢在这里了。

无论哪一种事情发生，那后果都不是那些人可以承担的起的。

所以，校长怕了，老师怂了。

最后，秦楚渝没有被开除，也没有道歉，也没有赔偿任何人。

当然，也没有任何人跟他道歉，也没有人赔偿同样受伤的他。

而最让小七和小茗大跌眼镜的是，秦爸秦妈，也就是她们的爷爷奶奶在得知这件事以后，他们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受了怎样的委屈，直接就骂他不懂事，骂他乱闯祸，说学校都告到他们那里来了，老师都找他们谈话了。

本以为爸爸妈妈回来，自己就能不委屈了的秦楚渝委屈了。

比在学校的时候都委屈。

他红了眼眶，掉着眼泪。

想要反驳，可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打工回来的爸爸妈妈，看着他们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眼角又多了一条皱纹。

这个家里的大儿子，就这么把长满了刺的委屈给生嚼硬吞了下去。

食道没有被划烂，心却在不经意间被这些委屈给一下下割开了。

他们还想拉着秦楚渝去给那些欺负他的人道歉。

秦楚渝不愿去，还被秦爸大骂了一顿。

也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挡在了他的前面，把委屈的秦楚渝护在身后。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可她还是请求他们不要再说秦楚渝了，也不要再骂他了。

“这个是……”

“表姑？”

看着把自己爸爸搂在怀里，用着最软的语气和他们抗争的小小人儿，小七和小茗小茗一怔。

见杨芊淇都说话了，还一个劲的护着秦楚渝，任由谁说的她也不听，就护着他，身为长辈的秦爸秦妈也只能无奈的再说了两句，就不说了。

杨芊淇拉着秦楚渝离开了。

两个人坐在了房屋后面的一块大石板上，靠在墙壁。

杨芊淇搂着秦楚渝，柔声安慰说：“好啦好啦好啦，表弟你想哭就哭出来，表姐在呢，谁也不能欺负你。”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你的错，一定是你受委屈了。”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秦楚渝彻底破防，扑在那个小小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秦楚渝哭的很大声，哭的很委屈，哭的很撕心裂肺，让人光是听着，都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谁都不懂他，谁都不理解他，谁都认为是他的错。

只有这个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但却是最了解他的小表姐了解他，知道他难受 知道他委屈，让他哭。

听着他的哭声，小表姐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也红了。

她抱着委屈他，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着他。

如果说，秦楚渝的童年，是平淡中的悲剧，色彩是麻木的灰色，那小表姐就是他唯一的光，唯一绚烂的颜色。

整个童年，秦楚渝都在受委屈。

爸妈要求他既要学习好，也不能贪玩，既要做家务，也要会其他。

既要让着姐姐，也要让着弟弟。

他们说的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他是哥哥，他是弟弟，所以要让着姐姐弟弟。

即便他学习成绩优秀，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可秦爸秦妈依旧不满足，依旧觉得他差。

他们的口头禅永远是别人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他怎么差怎么差怎么差，他为什么做不到这个做不到那个。

但凡秦楚渝提出来一点点要求，哪怕只是想在自己生日中吃一块蛋糕，秦爸秦妈都会阴阳怪气的讥讽他，嘲笑他。

认为他们在外面辛苦打工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蛋糕，在家里享受着生活，只用读书的秦楚渝又怎么好意思要他们买蛋糕给他吃？

秦爸秦妈虽然很少缺过秦楚渝在生活上的物质，但却缺了对他精神的指引，对他心里健康的关心。

渐渐的，秦楚渝就像一个麻木的机器人，别人叫他做什么，学到的方法都是“别人”怎么做的。

他已经忘了他的特别之处。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别人希望他怎么做的而已。

看着自己爸爸那光看着都让她们觉得窒息和绝望的童年，小茗和小茗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童年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绚丽多彩的。

自己的爸爸从来没有跟其他人的爸爸那样要求她们一直要怎么怎么样，要做到怎么怎么样。

对于她们的童年，她们的爸爸一直都希望她们过的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没有一点压力的。

也不会给她们过多的压力。

她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不会因为不小心摔了碗筷、东西而被责怪。

不会因为她们去玩把衣服弄脏了就对她们喋喋不休。

更不会因为她们不小心得了感冒这样的小病就对她们罗里吧嗦的说教。

在她们的记忆里，别说生病了，就算她们不开心了，有那么一点委屈了，她们的爸爸第一时间从来都是关心和呵护。

在精神方面，她们的爸爸也从来都不会忽略，从来都是在看似不经意间，就给足了她们精神上所需要的食粮。

她们就像她们爸爸手上的掌上明珠、稀世珍宝，被她们爸爸呵护的很好，保护的很好。

可同样是父母的孩子，为什么她们这么幸福，自己的爸爸就要这么委屈？

“原来，爸爸小时候过的这么难受，爸爸的童年，没有我们那么精彩，那么开心，那么幸福……”

“姐，我好难受……”

看着眼神里已经没有多少光，已经黯淡的秦楚渝，小茗眼眶通红，挺翘的鼻子一抽一抽的。

小七也是红了眼眶。

好在，她们的爸爸童年还没有彻底灰暗和绝望。

因为他还有一个小表姐。

那个最懂他，最疼他，对他最温柔，愿意把一根冰棍掰开分给他，连一根辣条都要分着吃，看着他吃比自己吃还要开心的小表姐。

每一次她们爸爸最委屈，最难受，最无助的时候，她们这个表姑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及时的出现在他身边，把他护在怀里 捧在手心里，用她自己的温度，一点点温暖着他。

她也不是一昧的无理的，不讲道理偏袒他，只会溺爱他。

要是他做错了，她也会纠正他，会带他走上正确的路。

用自己所明白，所悟到，所知道的道理，一点一点的开导他。

要是她不懂，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该怎么引领他走回正确的路，她也不会乱说，也不会强行把自己认为对，但事实不一定对的认知强行塞给他。

她一直都秉承着一个观念，那就是她认为的，不一定对，别人认为的，也不一定对，只有真的对的，合适他的，那才是对的。

如果教不了，或者是没办法解开他的心结，替他分担一些，她就会默默的陪伴着他。

她对他永远都是那么温柔。

当然，要是秦楚渝那倔驴脾气上来了，怎么说都不听，怎么劝都劝不动，而且道理还不在他那边，小表姐的温柔劝说也没用的话。

那小表姐也不介意用拖鞋帮他生生给纠正回来。

基本两拖鞋下去，秦楚渝再倔的脾气也会被打的没脾气。

不是打不过，也不是真的怕拖鞋，实在是他真的舍不得打这个对他这么好、这么温柔的憨憨表姐啊！

他要是敢还一下手，小表姐拱一下鼻子，眼眶红一下，撅一下嘴巴，那秦楚渝睡到半夜也会突然起来给自己两耳光。

如果说，童年的秦楚渝就像是要掉进深渊的一个人，他手上能抓住的救命绳子已经在他眼前一根根崩断了，那小表姐，就是一直牵着他的那一根很细很细，却一直拉着他的稻草绳。

看似很脆弱，一扯就断，但其实很坚韧，一直在拉着他，还一直试图把他从深渊拉上来。

也像黑夜里那一缕很微弱很微弱，看似随便一个摇摆就会熄灭的火光，却一直陪伴他，为他照亮前行的道路。

她们爸爸人生中吃的第一块蛋糕，也是她们表姑给他买的。

那是她们表姑喂了一整个夏天的猪，看了一整个夏天的牛，收了不知道多少亩的谷子，收了多少亩玉米，摘了多少捆花生，捡了多少包松针叶换来的。

那一天，她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拿着一块蛋糕，一杯奶茶，穿上了她最好看的衣服，也就是那一条过年才舍得穿的黑色裙子，小皮鞋来找他。

两人坐在树下，彼此挨近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蛋糕，你喝一口，我喝一口的喝着奶茶。

他们两个吃的很小心翼翼，喝的又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吃多了，喝多了，对方吃少了，喝少了。

最让小七和小茗这两个旁观者再次鼻子一酸的是，他们的爸爸，看着和她们差不多大的时候，在吃了第一口蛋糕以后，然后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蛋糕是甜的？

那亮晶晶的眼睛，那不可置信的神情，以及在得到小表姐的答案以后那种发自肺腑，发自内心的幸福而开心的笑容，小七和小茗能记一辈子。

她们虽然一出生就可以说的上是天崩开局，妈妈不在身边，爸爸还要带着她们两个逃命，四处躲避追杀。

小时候还不能随便出去。

可她们的童年，却很幸福，很绚丽多彩。

只因为她们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他没有让她们的童年重蹈他覆辙，他把自己童年所渴望的一切东西，都给了她们。

如果不是看到了她们爸爸这一段童年，她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象得到，本应该过的开心、快乐、幸福的童年，会是这样……

“姐，我好像明白为什么爸爸不愿意我们看到他的这些记忆了……”

小茗跳到小七的背上，搂着她的脖子，把头埋在她的肩膀，轻轻哽咽。

“真的很难受。”

小七一手托着她，一手拍了拍她的小手，轻声问道：“那你还想看吗？不想的话，我现在可以送你出去。”

小茗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想，我想知道爸爸这一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嗯，好，那就继续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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