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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摇头不止:“皇后何必遮掩?杀朕者未必是燕逆,且事到如今,燕逆真杀了朕,阵也没什么不甘心的了……怕只怕是大将军!”
袁皇后一时惊惶,却只能勉力强笑再劝:“陛下不妨宽心,我父未必有此意。”
“若无此意,何至于身处军中却连身侧侍卫都要被驱逐?”天子愈发摇头。“我从长安至此,身侧不过三四十虎贲军甲士以做防备,如今大将军手握两千军环绕,名位、军权俱在,何惧三四十人?可大将军偏偏就要将区区三四十人撵走,宦官也只两三人……俨然是随时要杀朕!”
袁皇后听到最后,愈发惶急不安,但刚要说话,天子却已经止泪回头,正色相对:“劳烦皇后去请一请大将军!就说朕虽羸弱,亦是高祖之后,并不惧死……他若欲杀朕,今日便杀了吧!否则,还请将原本旧人换回来!”
言罢,其人兀自扭头去看溠水,再不回头。
袁皇后尴尬无比,却又躲不过去,却是缓缓颔首,无奈退下。
话说,袁皇后虽然年纪不大,却最起码能确定三件事情,第一,自己父亲虽然确实有些疯癫意味,但其实并没有杀了天子的意思,最起码短期内是没有的;第二,天子的委屈、担忧和负气是毋庸置疑的,也是可以理解的,逼到这份上,连随行的老宫女都私下议论纷纷,何况他本人?
但是话说回来,袁皇后却也不好,更不敢让自己父亲和‘新丈夫’见面。因为她能看出来,自己父亲状态不正常,没有那个意思未必不能做出那种事情,然后天子也明显是带了极大怨气的……双方此时见面怕落到,便是原本袁术没有不忍言的想法,说不得也会有什么不忍言之事发声。
于是乎,袁皇后转身离开天子,却是先取了半匣子随身携带的金珠,然后并没有寻自己亲父,反而是主动来到行伍中唤来了两名就在天子仪仗周边的曲军侯,将金珠公平按比例赏赐给二人还有二人手下一些基层军官,复又亲自对自己前夫旧部下了命令,让他们放开禁制,允许虎贲中郎将京泽来天子身前负责戍卫。
须知道,此时随行的兵马,不管是袁术江夏招募跟到南阳的人,还是吕布自己在南阳招募的人,又或是吕布亲信部众,本质上都是吕布所领着的……所以,正如那些大臣们猜度的一样,很多士卒对袁术的效忠多是基于封建时代人身依附的本能,是奉吕布之命听命于吕布的岳父,而非是直接对袁术效忠。
而且再说了,便是真的效命袁术,这才几天啊?
所以,当如今的皇后、吕布的遗孀,兼袁术的长女出面,还有专门的赏赐,这些兵头子根本无话可说。一时间,二名曲军侯也不汇报亲自在后方断后的袁术,便直接遵命,将京泽、邓芝和几十名长安跟来的虎贲军甲士,还有十来个宦官之类的人放入天子身侧。
平心而论,小天子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心下暗喜之余,更是与京、邓二人顺势再议大事。此时,邓芝主动建议天子稍作缓和,过两日进入江夏以后再行下手,理由是既然外面的士卒这么容易动摇,天子也可以施恩拉拢,到时候会稳妥一些;而且再过几天袁术的警惕心也会进一步下降。
不过,天子却并不以为然,而且理由也很充分——迟则生变,说不得什么时候袁术又发神经,再将他隔离起来了,大好机会丢掉且不提,万一那厮真疯了,真把他这个天子给宰了怎么办?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卿等想一想。”身边换成了从小就习惯的虎贲军军士,天子说话都舒坦了不少,也没有傍晚时那种哀意不决之态了,反而有几分按捺不住的决意。“以如今刘表之姿态,虽然有些首鼠两端,但其人借我稳住大江一带的心思还是有的,江夏也是确实准备让出来的……既如此,若能在入江夏前便扫除此獠,浑身无赘而入江夏,那虽不指望振作一时,再反扑回来,却说不得能借此机会掌握一郡,不再屈伸难为。”
此言既出,邓芝虽然依旧疑惧,却不再多言,而京泽却是若有所思,然后连连颔首。
三人既然议定,便不再犹豫,邓芝即刻出发,趁着夕阳西下往后军去寻大将军袁术,乃是说天子那里有一箱从长安带来的朝廷珍宝,却并不是什么必须之物,如今时局艰难,便准备让后面的大将军和前面的太尉一起过去一趟,分配一下,以赏赐群臣士卒,维系士气。
袁术听得此言,倒也无话可说……虽然后面追兵被蔡瑁挡住,但这才区区半月,路上却已经逃散了不少人,确实也该如此,再加上听说杨彪也去,而且他自恃兵马在手,便彻底无虞,径直引着十几骑随邓芝而去。
而等到了队伍中间天子所据的营帐前,天色已黑,袁术已经完全不能分辨士卒区别,只是遥遥看到天子坐在溠水畔的小丘下烤火而已,便兀自下马上前喝问:“天子何故在此吹风?天色已黑,何妨与皇后入帐歇息,早生皇子?珍宝指与老臣便是!”
天子面色涨红,却又紧张起身。
而袁术继续向前跟上,根本没注意身后的邓芝转过身去,却又再度询问不止:“文先如何不在?珍宝在何处?”
天子勉力做答:“太尉抱病,没有过来,或许过会回来,这箱珍宝就在这里……”
袁术继续向前,却忽然发现左右几十名甲士围上,直接拔刀!
袁公路惊怒交加之中不及后退,却居然急中生智,顺势拔出腰中佩剑,朝天子而去,俨然要拿下天子为人质,以控制局势!
只能说,不愧是当年烧过洛阳北宫的人物,再怎么烂,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而天子慌乱一时,也想拔出自己的天子剑,但他区区一个十几岁少年,一辈子连鸡都未曾杀过,如何能和身前之人那般果决?!
须臾之间,袁公路已面目狰狞,提剑来到天子身侧,而天子慌乱之间,连剑都未曾出鞘,反而惊吓跌坐于地。
但就在此时,忽然间,一人从天子身后的阴影中闪出,只一剑便捅穿了袁公路之腹,却正是虎贲中郎将京泽京有喜。
天子回头看了眼京泽,眼中感激之意溢于言表,而随后,其人复又看向了尚有气息俯身于前的袁公路,却是冷汗迭出之余勃然大怒:
“意图弑君之人,罪不可赦!当车裂!”
PS:感谢书友骑着幽灵虎的熊行天下、南极归来的本初残魂、焕焕的焕焕的打赏,感谢新盟主危笑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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