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沙人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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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沙人皇子

一股淡淡的尘土味弥漫在店内，饭店二楼的地板已尽数坍塌，将一楼的木质桌椅砸得七零八落，一缕阳光从房顶穿透进来，照亮了靠门处的柜台，那被漆成深棕色的柜台上遍布刀痕，露出了内部的木材原色，柜台后的橱柜已经被砸碎，杯盘酒缸洒落一地，在干裂的地板上反射出晶莹的光泽。

洛瑟向最靠内侧的一个角落走去，一张四人方桌静静地摆放在那片阴影中，四把木椅依然整齐地插放在桌子的四边，在这一片狼藉之中，只有这里仿佛受到了庇护一般，没有受到任何损坏。桌上已经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沙尘，洛瑟用衣袖轻轻拂去，拉开一把椅子，然后呆呆地坐在了那里。

冒险团的另外九人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的举动，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喂，洛瑟，别光顾着吃菜啊，陪我喝点酒啊，男人不喝酒一点气概都没有！”一个顶着一头乱糟糟红发的男孩一边卖力地拍着洛瑟的后背一边哈哈大笑，正闷头进食的洛瑟差点没把筷子插鼻孔里。

“离朱你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大声，别人都在看着我们诶，还有把酒放下来，你们俩才多大，喝什么酒！”一个扎着马尾的清秀女孩愤愤地教育着离朱，说到一半她视线一移，顿时又急了：“哎贝洛斯你别吃骨头啊！你属狗的啊！”

“哦……”靠墙的那侧一个穿着破旧背心皮肤深棕的男孩木讷地应了一声，然后恋恋不舍地从嘴中抽出半截鸡腿骨。

桌子的一旁有一堵摆着花卉的隔板，一位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倚在上面用手肘托着下巴笑意盎然地看着这四个年轻人之间的打闹，妇女带着紫色的袖套，略带银丝的长发被整齐地扎在脑后，身上系着一条沾染了些油污的围裙，她身上还有些油烟味，显然是刚从厨房里出来。

“林姨，您也不管管他们，您看这三个家伙，吃饭都不好好吃，离朱那家伙还偷您的酒喝，太不像话了。”女孩有些无奈地对妇女说道。

“谁偷酒了！何曼文你不要凭空污蔑人啊，虽然我平时……总之这次的酒可是林姨送给我的！”叫离朱的红发男孩气得跳脚。

“都是大小伙子了喝点米酒也没什么嘛。”林姨眯着眼笑道，两旁的鱼尾纹更深了。

“哎……您就是太宠着他们了。”

……

洛瑟撑着桌子僵硬地站了起来，他的视线扫向一旁，记忆中的那堵隔板已经和废墟混在一起难以辨认了，他又环顾了一遍四周，终于还是没有看到最糟糕的东西。他长叹一口气，正准备离开，突然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全身陡然一僵。在背后几人的注视下，他抽开身下的椅子，然后缓缓地蹲了下去。

桌底，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在黑暗中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它双手环抱，双腿弯曲，就像一个胚胎中的婴儿一样，静静地躺在这燥热的土地上。

洛瑟久久没有起身，时间仿佛凝结了一般，只有在那缕阳光中颤动飘舞的灰尘在提醒着他们一切仍在运转。

“洛瑟……”尤里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发出来的声音都走了型。

洛瑟一声不响地站起身子，他的动作迟缓而又犹豫，仿佛有什么千斤的重物压在他的肩上，他把椅子拉回原位，后退了几步回到队伍中央，尤里尔一直注视着他，此时只看到一张木然的侧脸。

“要安葬她么？”

“那里就是她的坟墓。”洛瑟喃喃说道，声音空灵地仿佛在梦呓，说完这句话他又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像回过神一样转头看向尤里尔：“团长，这饭店的后方就是我曾经就读的北落学院，我想去那里取些东西，你们可以等我一会么？”

尤里尔点了点头，这是洛瑟最初和他们同行时就说过的，他自然不会现在拒绝，不过考虑到洛瑟的安危，他还是询问了一下要不要冒险团和他一起过去。

洛瑟倒是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请让我一个人，这是老师对我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