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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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15年12月29日9点32分，这是个平常的日子，阳光灿烂得耀眼。在冬日，这样的阳光让昨日宿醉未醒的王义不禁烦乱的扯了扯床头的窗帘。楼下这些天没停过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吵得他将被子使劲往头上一拉，盖了满头满脸。世界安静，黑暗让他深吸口气，又渐渐睡去。

王妈走进房间见到的就是床上窝成一团蝉蛹状的儿子。手不禁抖了抖，眉毛一竖，心中火气就要压抑不住。深吸了口气，“如此盛世太平，我不能暴躁，要冷静……冷静。”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是咬牙切齿，磨牙声在这喧闹的新年氛围中渗人得很。整个不到三十平的房间温度瞬间下降，连暖气也拯救不了在被中瑟瑟发抖的王义。

醉成一团浆糊的脑袋帮不了王义丝毫，睡意朦胧间冷了也只是将被子裹得更紧。

王妈看着床上团得更紧的一团，忍了又忍，手抖得如同得了帕金森，终究深呼口气，眉目平顺。这毕竟是她含辛茹苦又当妈又当爸养大的儿子，这些日子他也确实辛苦，昨晚上还吐了好几轮。今天的天气又这么好，年景也好，如此风和日丽人心安乐，她还是顺应人心的好。

王妈抬起手向着蒙头蒙脸的儿子拍下去。既然是顺应人心，自然要顺应她心。这小子就是欠揍。反正都是她养的，挨几下揍让她顺顺气也是应该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义多年锻炼出的防卫本能终于使他从深黑的醉梦地狱爬了出来。本应暖意融融的房中不正常阴冷让他一片空白的大脑瞬间清醒，团紧的身体微微放松，试探的将手指伸出被这一场修罗场捂出的汗意潮湿的被子，想看看此时所处的地狱层数，好决定应对之策。

微潮的指尖划过被阳光晒得有些暖的被子边缘，小心的探出，似乎只是因为睡梦中的瘙痒抓了抓头。感觉到暖气大开的房中那丝阴冷逐渐汇聚成风，有呼啸之势即将成型。寒风地狱吗？王义想着对策，身体的本能应激机制却已经开始行动。王义手挠着头慢慢伸出，随着露出的头脸放过因为过年近一月未理已超过平时一指宽长过两指的头发，擦过右边眼角泪痣，揉了揉眼。他和他爸长得最像的就是那颗让妈看上他爸的泪痣，被他妈仅有的文艺心称之为天神之泪。虽然他认为那不过是色素分布不均导致的巧合，可对他妈来说绝对是核武器级别威力。

王妈看着慢慢伸出头脸的儿子，伸出的手在儿子擦过眼角的动作下，停了停。感到房中即将呼啸的寒风停顿，王义嘴角微勾。他妈果然对这颗泪痣没有丝毫防御力。合理利用已有资源是王义的人生格言，出卖色相自然也算在身体资源一类。正得意间，王义感觉那本已停下的寒风瞬间成势，身体猛地一缩将被子卷的死紧迎接那肆虐的刮骨寒风。

“你起来。”王妈声音温柔的诱哄。

“你先把擀面杖放下。”从被面下传出的声音轻微带着刚苏醒的朦胧和宿醉后的沙哑无力。计算失误时，王义已经知道了原因，在特意安装的掩光窗帘下他妈能借着门口透过来的光看到床上的他就算是眼力不错，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想要她看到她心心念念的所谓天神之泪色素点就只能靠想了。既然无法以色动人自然就只能用声音动情。他老妈不至于要让因宿醉而喉咙疼痛身体无力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儿子伤上加伤吧！

正想着，床板突然的震动打断了王义的思路。他的床可是三米长两米五宽的实木所制，四个大男人都不一定抬得起来。当初还是他妈为了让他高中毕业后和他女朋友办事的时候不尴尬才特意定制的，使得整个房间除了这张床就放不下什么东西。让他为客厅里那套不怎么用的影音设备可惜了好久。王义定了定神，他妈不可能有这么大力气能推动身下这张实木床。就算她怒气巢蓄满也不可能。冷意从心底蔓延四肢，随着床震动得越加剧烈而颤抖的身体被王义强行定住，掀开被子，头脸被天花板掉落的墙灰盖了满身。眯着眼睛在墙灰扬洒中找到因地板震动站不稳而靠在墙角的老妈。扶着床撑起酸软的身体想要起身拉起他妈逃出去，却在一个震动中身体踉跄摔倒扑在地上。王义撑着地板想要站起，可刚刚被落下的沉重异常的墙灰砸到头产生的无力感，让他看着灰尘弥漫中几步之外的老妈，竟有无法逾越感。焦急，愤怒使得王义眼角的黑色泪痣染上血意，给充血狰狞的眼添上了抹魔魅。从未有一刻他如此痛恨酒这种垃圾，在他必须将他妈带出这个将要倒塌的房子时，他的身体却在给他拖后腿。王义蠕动腿的动作在一声让人牙酸的楼梯断裂声中一顿。地板在震动中早已碎裂，染上他的血也没引起他丝毫注意，一声让他耳聋的爆炸声已经将他所有焦急，愤怒，不甘，绝望情绪拉回，他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保护好他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