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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谆没有躲闪,只指间弹出一个小球将奏折打偏半寸,于是径直朝他掷来的奏折落在了地上,他还未动,御前太监匆匆上前捡起奏折,擦了擦呈了过来,朝太子谆谄媚一笑。
虽然觉得这太监的态度莫名其妙,但知他是好意,所以太子谆略一颔领了情,待御前太监心满意足地退下,太子谆才细细看向手中的奏折,越看越觉滑稽,他还当是写了什么深明大义的东西令父皇为难,却不过是通篇说他眇一目又无子嗣,比起如日中天的沐阳王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言里言外都是立储立贤的意思,虽是写他和沐阳王的奏折,却有将近一半多是夸赞如今的盛世,讴歌大勇皇帝的贤明。
大雍先祖有立嫡立长的规矩,非嫡长子大罪大恶不能改,所以奏折里写的那些事情根本不足以更改储君之位,除去他的自己人,毕竟还有那么一批守旧的老臣坚持立嫡立长,姜家想用这种伎俩扳倒他也是幼稚。
看到末尾赫然写着吏部尚书沈知味,太子谆摩搓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县京曾经的风流才子怎就这点墨水写出这么个嚼之乏味的奏折,想必又是姜太傅逼沈知味出头,沈知味无奈之下的敷衍之作,这沈尚书真有些意思,野心很大行事却又谨小慎微、狡猾刁钻,若不是看东宫太没赢面,这沈尚书八成也不会冒险去姜太傅的绑做一根绳上的蚂蚱吧?
合上奏折,太子谆表情依旧淡然,回禀道:“父皇,沈尚书所言不虚,二弟这些年的努力儿臣也看在眼里,确实精进不小,将来定是我大雍的臂膀,我们兄弟二人合力收服北方关外蛮族指日可待。”
皇帝听太子话语里打太极,却又毫无疏漏,顿感心中烦躁,索性直言命令道:“太子妃尚年幼,你且多与姜侧妃相处,子嗣之事是大,其余都再议吧。朕希望你莫要意气用事,想成为一个帝王,你要抛弃的还很多。”
太子谆低头称喏,心里却五味杂陈,他本志不在于帝位,如果不生在皇家,如果母后没有被谋害,如果面前这个半百的男人对他的妻的死有愤怒,也许他会离开朝堂,做一个闲散王爷,与相爱之人一起了此一生,单纯、简单的一生。可惜世间之事没有如果,因果也没有那么容易理清,生的事只能去承受它的后果,但未来的事他却不愿妥协,有些人,终归是无法抛弃的。
看到太子乖觉,皇帝气息稍顺,缓和道:“宸妃也有了身孕,朕打算给她一些封赏,你已成年也该学着处理这些琐事,依你之见当如何是好,希望明早你就能给朕答复。”
这便是今日父皇急召他来的原因了吧?宸妃有孕却无人问津,而作为小辈的沐阳王妃有了身孕却被拟了一个又一个玄之又玄的神话话本,被百姓津津乐道,这是如何都说不过去的,即便宸妃能忍,父皇却不能放着不管伤了宸妃父亲门下侍中的忠心。
太子谆瞬间就读懂了帝心,可即使明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也无权拒绝。
“喏,若父皇没别的事,儿臣就告退了。”太子谆愈淡了声线,如来时一样,恭敬的一拜。
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整日思虑过重,此时皇帝也感到疲惫,摆了摆手命太子早点回去准备,空旷的垂拱殿里又只剩他一人,至高的孤家寡人。
高高耸起的宫墙将皇城和外界隔绝,当厚重的宫门关闭,大雍最至高无上的地方就如同一个瓮,天子妃嫔皆是瓮中之人。
第二日晨光熹微,露水未散,谷暑留了信给匪石就跟着太子谆去了法华寺,匪石也是在半梦半醒中看完了信,糊里糊涂地爬起来洗漱完就去了燕安殿外等候,这一等就是到日上中天,匪石已经在燕安殿外数麻雀数小草数到目眩,祁采采懒洋洋地梳洗结束才得以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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