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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因为纪明钧的打岔, 林静没能清点完他的家当,于是今晚吃完饭继续。
虽然处对象的时候,纪明钧说过他有几十份工业券, 但他们处对象后,他添置东西用了不少工业券, 现在手上工业券加起来也不到三份整的。好在他们接下来没什么要买的大件, 以他们两个,当然主要是纪明钧月工资标准发下的工业券,够他们日常用的。
除了工业券,纪明钧手上最多的就是粮票,捏着有厚厚一摞,但面值都不大,一斤两斤, 一两二两的,加起来也就四十多斤粮食。
而且林静数的时候注意到, 这些粮票跨越了好几年, 最早的是一张□□票,是六二年发行的。虽然粮票和其他的票证不同, 它没有使用年限, 七年前的票放现在照样能用,但一般人都是习惯先用年份久的粮票, 现在想找到几年前的粮票可不容易。
因此, 看到这张粮票的时候林静有点惊讶,便问了起来。
纪明钧瞥了眼粮票,轻描淡写地说:“哦,应该是被压在了最
“就这样?”林静不肯相信。
照她的想法, 纪明钧留着七年前的票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这张票上就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结果他的回答实在让人失望。
纪明钧哭笑不得:“不然还有什么原因?”
林静当然知道,但她对他的回答表示怀疑:“这张粮票总不可能一直压箱底,从来没被翻出来过吧?”工业券他还知道用零换整,按剩余使用期限排好呢。
“那倒也是不是,应该翻出来过,但它才二两重,拿它我还得再凑张二两的粮票,多麻烦。反正粮票又没有使用期限,就又塞回去了呗。”纪明钧说着想起来,“正好你胃口小,用这粮票正合适。”
“用掉干嘛,七年前的粮票呢!”林静连忙拿起粮票放好。
纪明钧忍不住笑:“七年前的粮票不用,那六年前,五年前的呢?都放好几年了。”
林静想了想,跟纪明钧打商量:“这样,每年发行的粮票,我们都留一张好不好?等以后攒多了,我拿个册子裱起来,说不定还能传给我们孩子。”
纪明钧本来还想说粮票留着,以后说不准哪天就不能用了,岂不浪费?但听到林静后半句话,他立刻改变了主意,点头:“成!”
见纪明钧点头,林静就按照年份挑选起来。
虽然林静说要把粮票册子传给孩子,但她没想过要整出个传家宝,就是闹着玩,所以挑选粮票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两点,一是不要破损的粮票,因为不好保存,二是不要面额大的粮票,得先紧着花。
于是很快,林静就挑出了九张粮票,六九年的粮票是上个月刚领的,她拿出这张票的时候对纪明钧说:“以后我就指着这张票,告诉孩子说这是我们领证那个月领到的粮票。”
纪明钧笑着点头:“好。”
把分好的粮票扎好,床上剩下的票证就没多少了,糕点票、糖票、豆制品票有几张,剩下的就是些零碎的日用品票,如肥皂、灯泡、扣子等票,也都只有一两张。
不过点完这些票,林静在最
林静是知道收音机的,她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就有,还会给他们放磁带听。但出了学校她就没见过这东西了,倒不是它价格多贵,而是这东西不像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那样对有些人来说是必需品,没多少人愿意省吃俭用买它。
林静也没想过要买收音机,她就是有点好奇纪明钧怎么会有这张票,拿起来问:“这是你们部队发的?”
“不是,是翟叔和黄姨祝贺我们结婚送的。”在林静面前,纪明钧就没喊司令。
听纪明钧说起黄月琴,林静想起来问:“我们两个,说起来也算是黄主任夫妻撮合的,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请他们吃顿饭?”
其实纪明钧也有这想法,但他有点犹豫,此时听林静说起,想了想道:“翟叔不一定会答应,过几天吧,抽空我问问他。”
林静嗯了声,话题又转回来:“那这张收音机票?”
“先放着吧,等过段时间空闲了,我们去百货大楼看看,买台收音机回来也行,反正放着也是浪费。”
林静抿唇笑:“哪有你这样的,有了票就要花出去,日子还过不过了?”话虽然这么说,却没反对买收音机。
纪明钧伸手点点床上的票说:“这些票可都是我攒的。”
“然后呢?”
纪明钧自卖自夸:“能攒下这么多票,说明我是个勤俭节约的人,像我这样的男人可不多了。”
林静噗嗤笑出声:“是是是,老纪同志最解约了,以后要继续有保持哦。”
“老纪?”纪明钧眯起眼睛。
林静心虚,垂眸说:“你那些战友不都这么叫你吗?”
纪明钧:“……行吧。”
……
整理完票证,林静又开始整理纪明钧战友送来的贺礼。
这时候结婚不兴随重礼,一包饼干,半块布头,都是礼。但纪明钧战友不走寻常路,也不知道是太有默契还是约好的,送的大多是酒,白的啤的都有,林静越看越哭笑不得:“这得喝到什么时候?”
纪明钧也很无奈,早说过让他们别提东西,结果没一个人听。好在酒都能放,慢慢喝也行,再不成到年底送节都不用另买酒了。
也有人送吃的,基本都是盒装的饼干,保质期长,有包装送礼也体面。再有就是布头,都不大,做外面穿的衣服困难,但能裁成背心,用来做鞋也挺好。
林静把饼干都放到了五斗柜里,白酒也拿了两瓶过去,剩下的全放次卧,外面没地方放了。布料则被放进了主屋柜子里,缝纫机倒是被搬进了次卧,她打算把次卧改成工作间。
其他的东西该清的清,该收的收,于是在昨天纪明钧收拾过一遍的情况下,两人又忙活了一晚上。
当然是累的,但看着整理好的家,林静是累并快乐着。
纪明钧就不那么快乐了,因为当他洗完澡躺到床上,抱住媳妇准备继续努力的时候,他媳妇伸手把他拦住了。
“我听她们说了,那种事不能太频繁,最好一个月不要超过四次,而且要选好日子。”说着掰着手指头算了下自己的经期,说,“上半月我们还是不要同房了。”
纪明钧:“……”
看着说得头头是道的媳妇,纪明钧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早上出门她还懵懵懂懂,晚上回来都学会算时间了!
林静也觉得神奇,她结婚前大家也没少聊天,但她没怎么听到过这些内容,偶尔有人说一嘴,看到她也会迅速转移话题。但今天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她也成了已婚人士,大家就百无禁忌了,跟她说了很多要孩子需要注意的事。
林静想着要小孩得需要夫妻共同努力,就把今天学到的知识点都跟纪明钧说了,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嘛!
纪明钧听后,表示别的他没有意见,但希望时间和次数上别卡那么死。
但林静有点犹豫:“可是……她们说来那个前后怀不上的。”
“就算怀不上也没有坏处吧,而且,”纪明钧低头亲了下林静的嘴唇,“昨晚你不是很高兴吗?”
“我哪有!”林静坚决不承认。
纪明钧挑眉:“你确定?那昨晚是谁缠着……”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林静连忙捂住他的嘴巴,竖起一根手指头,“一星期一次好不好?”
纪明钧真诚求问:“一星期一次,和一个月四次,有区别?”
“那……两次?”
“五天。”
林静皱脸:“不行,三天。”
“四天,不能再少了。”
其实林静不是真想把次数压到一个月四次,她都听说了,男人三十岁之前都这样,只有不够没有满足的时候,但过了三十岁就不行了。纪明钧还有还有一年多满三十岁……算一算好像可以接受,就点头说:“那……行吧,但我今晚要休息。”
“行。”纪明钧痛快答应,本来他今晚也没准备动她。
……
有了昨晚的经验,第二天林静就没让纪明钧送,自己骑车去制衣厂。
其实路上林静也有点怕,主要是她出门比较早,前半截路上基本没人。但过五点半就好了,虽然别人骑车比她快,但好歹能看到人影。
因为骑得慢,林静到单位的时候都五十八了,她怕来不及就没去食堂,锁上车直接往车间去。好在她早有准备,出门前拿了盒昨晚收拾出来的饼干,然后用纪明钧淘汰下来的军用水壶装了壶热水,坐到工位后饼干就热水,勉强吃了个半饱。
中午则还是在食堂吃,虽然按照风俗,结婚三天要回门,但这年头喊的口号是“抓革1命,促生产”,工作为重,回门都是挑休息的时候。因此,林静回去虽然方便,但为了等纪明钧,还是定下周日回。
其实也没推迟几天,周三国庆节,今天就已经是周六了。
……
随着当当当的下班钟声响起,制衣厂大门被打开,穿着灰色工服的人鱼贯而出,但蹿得最快的还要属那些骑自行车的。
但林静怕撞到人,所以她是推着车走出大门的,到外面人没那么多的空地,才慢悠悠骑上车。不过路上她提了点速,骑到后半程的时候没像昨天一样就剩她一个,虽然隔得远,好歹视线里能看到人。
穿过田野,看到湖泊,林静就看到了纪明钧,他还站在昨天的位置,加快速度到他面前下车说:“不是说让你别出来等吗?”
“我在家等也无聊。”纪明钧说。
“那你先吃嘛,”林静说着凑到纪明钧身上嗅了嗅,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有烟味,值得表扬。”
纪明钧接过自行车问:“那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林静反问。
“亲我一口?”
林静脸红:“这是在外面呢。”
“我说回家亲,当然你想在外面也行。”纪明钧笑,说完见林静不理他,闷头往前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低头,“嗯?”
“嗯什么嗯?”林静装傻。
“在哪亲?”
林静想她都没答应呢,亲什么亲,但她还没张口,就听纪明钧语气无奈道:“既然你想在外面,那我也只好满足你了,就这里……”
林静跳脚,连忙说:“谁说在这里了!回去再说!”
纪明钧叹了口气:“行吧。”
林静一路红着脸回到十八栋,好在天色暗了,别人也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有宋玉萍,在他们俩进屋后跟陈茹嘀咕:“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是不是有点奇怪?”
陈茹边喂孩子边笑:“新婚夫妻嘛。”
宋玉萍一想也是,新婚夫妻,可不得腻歪点!
……
晚上的饭是纪明钧去食堂打回来的,不是因为林静懒,而是他本来说就亲一下,结果亲起来没完没了,被放开后林静很怀疑自己嘴巴肿了。虽然镜子里看不出来,但她怕出去被人发现,纪明钧为了将功折罪,主动拿着饭盒去打饭。
晚饭依然有莲藕,给林静打的还有道小炒肉,纪明钧自己则是清炒白菜,不过两人还是互相分享了小炒肉和白菜。
吃饭的时候纪明钧说:“新的户口本已经下来了,我下午去完革委会,顺便把粮本、副食本都办了。”
林静吃饭的动作顿下来:“真的?”
“嗯。”纪明钧点头,起身进屋找出几个本子,拿出来递给林静,“粮本和副食本到月底才能用,领下个月的供应。煤本今天没来得及去办,我下星期抽时间去问问,顺道把煤炉和煤球给买了。”
林静嗯了声,也不吃饭了,拿起最上面的户口本翻开。户口本看着挺厚,但实际上就他们两个人的资料,后面都是空白的,等他们有了孩子才会加上。
林静把两人的资料页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指着纪明钧资料页上的相片问:“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我刚上军校那会,十几年了。”纪明钧问,“怎么了?”
林静笑:“难怪看着这么年轻。”
纪明钧磨牙:“愣头青有什么好看的。”伸手去拿户口本,自从听见林静喊他老纪,他现在对年龄格外敏感。
“就是很好看啊!”林静没把户口本给他,而是放到他脑袋旁,对比半响说,“不过你好像没什么变化,就是看着成熟了点。”
纪明钧心里痛快了:“我打小就这长相,没变过。”
“真的?”林静好奇问,“有照片吗?我还没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呢。”
“有两张,在我姑姑家,”纪明钧想了想说,“等过年回去,我找出来给你看。”又问林静小时候拍没拍过照片。
林静摇头:“有初中入学的证件照,但我也不知道我妈放哪去了。”
“那我明天问下妈。”纪明钧改口非常快。
林静嗯了声,又翻了翻粮本和副食本,都没什么特别的,她家里的也是这样。但这两个本子对她而言不仅是粮食供应,更意味着她的人生即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因此,林静还是非常珍惜地把它们锁进了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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