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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面前放着一个铜炉,一口煮着热羊汤的锅架在上面。
大冬天就应该喝羊汤,这是对冬天最大的尊敬。
一锅肥美的小羊羔肉住在里面,再配上上好的香料,整个房间都香气扑鼻。
小冰河之下,一年比一年冷,尽管这里是东南, 也逃不出这个定律。
大冬天里喝上一顿热羊汤,乃人生一大幸事。
房门被死死的关上,旁边的窗户留了一个通风的缝隙。
陈新甲放下碗,将旁边装着热羊汤的铁锅放在地上,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炭,然后又把铁锅放回原位。
炉子中的煤炭多了, 火势一下子就大了,铁锅中的热羊汤煮的咕噜作响。
陈新甲拿起桌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 端起一叠咸菜, 倒进了铁锅中。
浓稠的羊汤中,咸菜不停的翻滚着,一股咸香味迎面而来。
又往里面倒了一碟豆腐,陈新甲用里面的勺子,顺势一搅。
“咕噜咕噜!”
铁锅中的羊汤冒着泡,带着豆腐和咸菜在里面翻滚。
尽管杨嗣昌和陈新甲地位不低,可在明朝这个时代,大冬天里,也吃不上新鲜的蔬菜,能吃上豆腐和咸菜,也算不错了。
“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啊!”
陈新甲左手拿锅盖,右手拿勺子,一边搅着, 一边哼唱着。
脸上的笑容堆在了一起,那叫一个美,那叫一个舒服。
杨嗣昌放下手中的筷子,敲了敲桌子,道:“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皇帝老子不及吾?万不可因为陛下年幼,从而不敬,这非人臣之道!”
陈新甲一副受教的样子,连忙将锅盖盖上。
又恢复了刚才的正经样子。
“大人说的是,说的是啊,属下知错了!”陈新甲连连告错。
“行了,下不为例!”
杨嗣昌随口一句话,就将陈新甲打发了。
说起来,杨嗣昌也只是口头说一下,只是让陈新甲莫要得意忘形,毕竟,朱慈烺还是一个很好的吉祥物,万万不能因为不敬,从而让外人钻了个空子。
心中也仅此而已罢了,说起来,他对朱慈烺,甚至还不如陈新甲。
闻着空气中的香味, 杨嗣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朝着门外大喊:“嫩豆芽还没处理好吗?怎么还没端进来?”
“老爷,这就去催!”
门外的一个奴才回了一句, 脚步声逐渐远去。
没过多久, 一个下人,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
里面是处理好的嫩豆芽。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这盆豆芽,是下人们一根根亲手挑选出来的。
没有一个坏的,甚至连一个豆皮都没有,干干净净,就像是白玉一样。
陈新甲从下人手中接过这盆豆芽,又小心翼翼的下进了锅中。
看着忙碌的陈新甲,杨嗣昌端起桌子上酒杯,将里面上好的黄酒一饮而尽。
“寒冬腊月,就得自己煮食吃,咸菜羊汤滚豆腐,再配上一壶烫黄酒,多是一件美事啊!”端着酒杯,看着铁锅中的美食,杨嗣昌一脸笑容。
这才是人间幸福,这才是读书人的体面。
这江南,来对了!
外面又下起了雪,杨嗣昌将房门和窗户打开。
又让陈新甲将吃食和桌子以及炉子搬到了门口,就着屋外的雪,享受着美食。
这叫读书人的风雅。
两人就像是一个饕餮一样,将一桌子丰盛的美食吃了个七七八八。
吃完饭,将铁锅等物撤下,又添了一些炭,换上一个茶壶,煮了一壶茶水。
借着茶水解腻,两人喝着茶,赏雪作诗。
不过是一些浮夸且空洞的诗词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可惜了秦淮河,被孙贼这个狗东西给毁了,不然,叫几个美人过来,那是何等幸福啊!”
陈新甲还觉得有些不满意。
......
大门外出现了几排脚印,在这大雪天里,停在了门前。
几个黑脸大汉,敲响了房门。
不一会儿,府中的一个下人,站在了杨嗣昌的面前。
“大人,镇海侯求见!”
这下人脸色恭敬。
镇海侯就是郑芝龙,他能有这个爵位,和杨嗣昌有着很大的关系。
可以说,他这个爵位,就是杨嗣昌一手操办出来的。
杨嗣昌是湖广人,在江南根基不稳,为了能够手握大权,为了能够震慑不臣,他便将注意打在了郑芝龙的身上。
郑芝龙本来和杨嗣昌不认识,他们两人还是熊文灿代为引见的。
熊文灿和杨嗣昌关系密切,当年在杨嗣昌的举荐下,从福建巡抚一举成为兵部尚书兼五省总督。
可以说,杨嗣昌对熊文灿有着知遇之恩。
郑芝龙又是熊文灿当年担任福建巡抚时亲手招降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有些关系在,所以杨嗣昌和郑芝龙相互勾结,再正常不过。
按理来说,郑芝龙虽然手握雄兵,可也不一应该一上来就封赏镇海侯。
但在杨嗣昌看来,必须要这样做。
正所谓千金买马骨,封赏郑芝龙只是一个用来邀买人心的策略罢了。
向天下那些领兵武将传递一个信号,只要你们归顺我,就有好处拿。
这么多年,杨嗣昌也混明白了,想要手握大权,兵权必不可少。
将郑芝龙拉拢过来,对他的帮助很大。
郑芝龙也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家伙,虽然在大海上称王称霸这么多年,但心中却没有多少野心。
给人一种,只想当一个富家翁的感觉。
他的这些想法,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历史上郑芝龙,先后投降明廷和清廷,加上做的那些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是一个贪财好位之人罢了。
别看现在的郑芝龙是一个镇海侯,但在杨嗣昌面前,还是很恭谨的。
大明皇帝很吝啬,尤其是在封赏爵位这方面。
要是按照常理来说的话,郑芝龙是不可能有这个爵位的。
但现在朝政被杨嗣昌这些人把持,加上现在的朱慈烺只是一个小孩子。
封赏郑芝龙为镇海侯,也只是杨嗣昌一句话的事。
朝中也有人不服气,以英国公张之极为首的那些人就不服气,可现在人在屋檐下,郑芝龙已经把他的舰队从福建泉州那边,拉到了南直隶沿海一代。
在武力的威胁下,谁敢反对?
在京城,张之极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可是在南直隶,他们就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富翁罢了。
江南的兵,大部分已经被孙杰清扫一空。
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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