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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道厓海会会众于三月十八这日从江浙返回,因着帮会里有很多伤者,是以队伍行得很慢。陆尹琮跟着大队行到黄昏,心中特别思念阮惜芷,便不愿再和队伍一起走下去了。他奔马到陆予思处,道:“爹,我要先行一步去找芷妹了。”
陆予思道:“不行,你必须和大队一起走。”陆尹琮笑道:“这却是为何?”话刚出口,他便知道父亲是担忧自己,于是笑道:“爹,你放心好了,我一个人都不带,就我自己一个,难道还会惹人注意么!”
陆予思望着他,道:“尹琮,我实在很是担心你!”陆尹琮看着父亲,心中一阵感动,轻轻道:“不用担心,我是厓海会的二将军,不是小孩子!”
陆予思看了他良久,道:“那好罢!可是你要和一个兄弟一块走!”陆尹琮笑道:“不用了,就我自己就可以啦。两个人一起走,反而没有自己走来得自在。更何况哥哥们都受伤了,还需要人照顾。”
陆予思道:“你孤身在外,可万要小心!”
陆尹琮一笑应了,他随即与厓海会众雄拜别,刘广敖一听闻他要走,本来想着和他一起走来着,可后来一想到哥哥还受着伤,便只得留下了。陆尹琮和乔洛怯说了要去寻找阮惜芷,乔洛怯一听,心中蓦地牵念起怜玉。
这番思念一起来便难以平歇,他不由得动了离开大队寻找怜玉的念头,可他又一想,自己现在走路都费劲,别说孤身一人去寻找怜玉了,不如随着大队先回到卫瑜,到时候伤好了一点后,自己再去寻找怜玉罢!
陆尹琮策马走后,厓海会人马又缓缓行着,行到傍夜,陆予思不想让大家太过乏累,便下令让众人在野外休息。
却见萧亦荪、孟伶、燕锦华和赵潺湲正在喝酒划拳,余下有伤不能喝酒的宋文璩、殷正澧、刘广致和乔洛怯就在旁兴趣盎然地看着;任昭儿正在喂昏迷的霍泰风吃药;而刘广敖坐在霍泰风身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他想和霍泰风多说说话,看能不能唤醒他。刘广敖说的话幼稚可爱,不时引得任昭儿发笑。
却在这时,赵容与来到了一棵大树下,与正在发呆的陆予思并肩席地而坐。他道:“总会主,我想把四川那边的情况和你说说。”
陆予思忙道:“是了,这些天我都忘了,你和九弟去四川怎样?”
赵容与便和陆予思说起了这段去四川的时日。那赵容与和孟伶是于二月二十六的晚上到达四川行省潼川府的,他们的人马悄悄地来,是以潼川府没有多少人知道有这样一伙人来。这孟伶性子比较急,想要连夜查找不思府的位置,赵容与道:“九弟,你也忒也性急,我们如若连夜查找,必会打草惊蛇,那不思府的人都跑光了,我们还找谁报仇去!”孟伶听了,这才罢休。
众人等到二月二十七,赵容与道:“我们今日就是派人去打探不思府的消息,并不报仇!除此之外,咱们还要去探一探义龙帮的下落!”孟伶喜道:“对,那些义龙帮的好汉救了尹琮,我们得去谢谢他们!不,不只是谢,要是可以,我们就让他们进咱们帮会!”赵容与不禁莞尔:“数你最有江湖义气。”
赵容与令厓海会随从悄悄地去探听不思府和义龙帮的讯息,于傍晚之时,随从回来禀道:“我们四处打听义龙帮,教一个原来义龙帮的帮众看到了,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带我们去了总馆。义龙帮总馆只是一片破败屋宇,现在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我们叫那人过来见一下两位将军,那人看起来很是颓丧,也没甚心情过来。”赵容与和孟伶惊道:“义龙帮怎会落得如此?”随从称不知,又把不思府的位置说了,道:“不思府好像没什么人,一天之中只有一些侍从进进出出的。”
赵容与对孟伶道:“看来义龙帮有此变故,定与咱们有关,我们先把不思府的事情放下,明日去看看义龙帮!”孟伶听闻义龙帮落得如此,早就失魂落魄,自然答应先去看义龙帮。
却道两人第二天就跟着随从去了那义龙帮的总馆,其时已快临近三月,万物生长,一片生机盎然,可这总馆之中,竟是野蔓、薜荔横生,枯枝、落花遍地,看起来甚是破败潦倒。孟伶看了,不由得心中有些发酸。
赵容与道:“还能不能找到那位原义龙帮的帮众了?”随从答:“我去找找看。”过了片晌,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走了进来,见了赵、孟二人,行礼道:“二位将军安好。”
赵容与连忙扶起他来:“阁下何须行礼?义龙帮对我厓海会有恩啊!”那人苦笑道:“不敢当。”
孟伶问道:“你叫什么?你们义龙帮的帮主呢?其余的头目呢?”那人叹了口气,道:“小人李义,实不相瞒,义龙帮帮主程其全还有大小头目都过世了。”
孟伶惊问道:“怎么会都过世了?”那人道:“为了救贵会二将军,我们倾全帮之力而出,有的头领当时就死在峨眉山上了,有的头领伤重,当时没死,下山就不行了。死在峨眉山上的头领有的连尸体我们都没找到。”孟伶听了,愤怒攻心,几拳下去,把那院子里的一块生苔青石给击出了裂痕,他喝道:“这该死的张圭,真他妈的是个老乌龟,还有他那个小乌龟的儿子!”赵容与深皱眉头,道:“那后来你们就……”李义道:“头领都没了,后来我们就散了。”
赵容与叹了口气,对着李义深深一拜,李义连忙还礼,道:“可不敢受将军这样大的礼。”赵容与道:“义龙帮为了我厓海会倾尽全力,我们竟然此时才赶到!大恩再难报答,当真是罪该万死!”
李义流下泪水,道:“我们头领是甘心救二将军的!厓海会是天下反元第一帮会,救二将军,也就是救厓海会,救厓海会,也就是救天下受苦受难的汉民!”
赵容与道:“我们对不住众位好汉,在下有一个意思,不知李兄能否同意,赎我愧疚之情。”李义道:“将军请说。”
赵容与道:“请李兄召集义龙帮原来帮众,问一问他们有无来我厓海会的意思。”
李义听了,竟是毫无欢欣之色,他微微一颔首道:“将军,实不相瞒,义龙帮解散后,帮众有的去了外地谋生,有的就地娶了房媳妇,恐是不能进贵会了。”
赵容与和孟伶听了,都是无比颓丧,这孟伶道:“那李兄呢?”
这李义轻轻抱了抱拳,道:“小人经历了峨眉山那夜,心中虽然还是痛恨蒙元鞑子,可却是不想再进帮会了。望两位将军原谅。”
赵容与听他苍凉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寒,深刻地了解了那天峨眉山之惨状。他点点头,道:“好,我们绝不勉强。只是我们却不知如何报恩了。”
李义道:“贵会一心反元,对得起天下人,我们是在报贵会的恩。”赵容与摇头道:“李兄这般说,我们愧不敢当!”
赵容与和孟伶又是和李义说了一会儿,后来才彼此告别。李义转身走的时候,回头又是望了一眼那破败的屋宇,轻轻叹了口气,无声地离去了。
赵容与道:“看来报恩的事,就着落在报仇的事上了!我们将不思府灭了,也算是稍稍报得义龙帮一点恩情。”
孟伶道:“咱们今晚就打进不思府去吧!”赵容与摇头:“要想一条计策出来,待明晚行事吧!”
二月的最后一日,傍晚,不思府内,一片沉寂。
尹孤玉正在房内看一部经书,她读了几页,也读不下去,便随手搁置一旁了。她将不思叫来,神情甚是忧郁,不思弱怯怯道:“妈,怎么了?自从我昨天告诉了你我喜欢陆公子后,你一天都没有笑颜了。”
尹孤玉叹了口气,道:“你……”竟是喉头哽住,说不下去。
不思环住她,轻声道:“妈,我也只是痴心妄想!人家陆公子那般俊雅的人物,怎能瞧得上我一个小女子!”她微微抬起头,问道:“妈,你该不会是不喜欢他是厓海会中人罢?”尹孤玉竟是眼圈儿红了,轻道:“没。”
突然,隐隐地传来一阵鞭声,不思道:“姐姐又在练鞭了。”
却见院子之中,张庄陌使得鞭法宛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一条软鞭在手中好似柳条一般,不着力劲,可胜在巧妙精准,只见她一个纤弱身子,舞起长鞭来,那软鞭便似就和她的身子融成一体,看起来妖妖娆娆,无尽的妩媚。几个小鞭花下去,院子里的枯叶碎花都纷纷扬起,绕在她鞭风下,她随势一抖,竟是将那花叶都起起伏伏地送将出去,花叶一片片坠下,竟都规矩地堆在一隅角落里。
下人们此刻都分布在府内的不同地方,有的收拾房屋,有的吃茶闲聊,有的已然睡下了。
自从张天阡带兵走后,这府里自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除了张庄陌有时练练鞭子,不思时而吹吹石埙,府里几乎没有声音可闻。
此时张庄陌练完了鞭子,走到大堂之中,要喝口茶歇歇。上茶的小丫鬟刚把茶拿过来,突然之间一声巨响,只见房顶掀开,好几个武夫样的人从天而降,将无数黑粉洒向两人身上,随即几个人将手中火把往两人身上掷去!
张庄陌眼疾手快,挥起长鞭,将要掷到她身上的火把挥远,而那小丫鬟没能躲开火把,只听一声惨叫夹杂在爆破声中,那丫鬟竟是炸了开来!
张庄陌大惊,拿起长鞭便欲杀敌,可那些人将她团团围住,并不上前来打。这时,只听不思府各处地方均有爆炸声,无数惨叫声混杂其中,在寂静的夜里听来,甚是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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