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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乱动,千万不要乱动。”田癞子赶到大松树下,仰望被高高挂在树丫子上的田小癞束手无策。那么高的大松树年轻的时候他有可能爬上去,但现在已经年近花甲,根本爬不上去。即使能够爬上去,田小癞被挂在大松树的一根小枝丫上,你不可能踩在小枝丫上去解开他的头发。那么细的一根小枝丫田小癞整个人吊在上面随时有可能折断,如果另外有人踩上去,毫无疑问立即折断,田小癞肯定摔下来当即死翘翘,去救他的人肯定也当即死翘翘。
上完一节语文课,朱獾宣布放学,接下去的一个星期每天只在上午六点半到七点十五分上一节课,然后同学们回家帮家人摘茶叶。
田小癞这个时候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朱獾:“仙子,笑什么呢?是不是省城来的那两个大老板开出了大价钱?”
到了中饭时分,马夜叉热情邀请两位省城来的西装革履到家里吃饭,两位西装革履没有客气,随马夜叉离开茶园回老宅。朱獾向鲁欢一扬手,鲁欢快步跟上马夜叉。
今年镇上来的茶叶贩子还是原来那几个,县上来的全为陌生面孔,稀奇的是省城居然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大客商,指名道姓要收购朱獾家的茶叶。
田大癞和田二癞冲朱虎的背影骂:“滚进山塘有柳姐会救,要你多管闲事?”“对,滚进粪坑还不如滚进山塘,滚进山塘有柳姐会救,滚进粪坑有谁会救?”
“‘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不可改也。”西山传来洪亮的声音,引得并排立于祠堂歇山顶上的一群喜鹊吱吱啾啾欢叫个不停。
等两个西装革履走远,朱獾过去轻声问蛋儿,朱扇子那晚真的摔得不轻吗?
田小癞见蓝玉柳一身泳衣前来救她,欣喜若狂,这喜可不是一般的惊喜,而是浑身上下的狂喜,狂喜得嘴上说话都说不利索,只会一个劲地“柳、柳、柳”。
“你再说,再说我让你永远见不到你的欢欢姐。”朱獾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扔向蛋儿,蛋儿躲过说好话:“姐,你的手真香,比蓝玉柳的玉手黄秋葵的金手还要香百倍千倍万倍,我好想要好好地研究研究。”
蛋儿朝地上啐了好几口后说:“茶叶是香,可你的手实在是太臭,要不是有茶叶的香,估计比屎还臭。”
朱獾回身,经过朱虎家门口的时候故意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朱虎条件反射蹦跳起来,蹦跳进自己的家,斜眼婆过来紧紧关上自己家的大门。
朱獾今天教孩子们背苏轼的《书戴嵩画牛》:“蜀中有杜处士,好书画,所宝以百数。有戴嵩《牛》一轴,尤所爱,锦囊玉轴,常以自随。一日曝书画,有一牧童见之,拊掌大笑曰‘此画斗牛也。牛斗,力在角,尾搐入两股间,今乃掉尾而斗矣。’处士笑而然之。古语有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不可改也。”
“你们让开,我来救你们的爹和娘。”一声“扑通”之后一道美丽的弧线划出,一个身材玲珑的女子跃入水中,很快拖出了田癞子的老婆,接着又下去拖出田癞子。
田癞子吐出几口脏水后苏醒过来,听田大癞和田二癞说是蓝玉柳救了他和他的老婆,不是一般的激动,口呼“玉柳”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呼边四下寻找蓝玉柳。
这一连串动作在瞬间完成,低头摘茶叶的人听见蛋儿的哭声抬起头的时候,东山顶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敢打蛋儿,就是这个下场!”
蓝玉柳事先做好了救人的准备,穿了她那一套黑色的游泳衣来,身材自然凹凸有致、曲线毕露,难怪田大癞、田二癞两双三角眼跟两只绿头苍蝇一样紧盯在她的身上无论如何再也挪不开。
“快,快,快……”田癞子的老婆嘴上不停喊快,可两只脚根本迈不开步,一个劲地打颤。
清明节前后是驴不到村的采茶旺季,茶叶是驴不到村人主要的经济来源,在县城做工的村民这个时候会回来帮忙采茶叶,镇上和县上会来一些收购青叶子的客商。
平常的话马夜叉和所有采摘茶叶的驴不到村人一样,中午不回家吃饭,饿了坐在茶园边的石头上吃几个带去的红薯或者早上烤的麦饼子。那些前来收购茶叶的茶叶贩子也是坐在茶园边他们临时搭起的收购帐篷里吃方便面或者其他自己带来的一些吃食,等收完茶叶后才打包返回镇上或者县城。
蛋儿告诉朱獾,不只是摔,摔应该对他那样的一条老狗来说算不得什么,主要是被朱虎打得不轻,那些用来充老的白胡子差不多被朱虎拔光,连那些象征他身份的扇子也全部被朱虎拿到灶膛里当柴禾烧了个精光。
朱獾听得好笑,可还是强忍住了笑,虽然是田小癞打蛋儿在先,但他毕竟已经遭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蓝玉柳生死不明,她得悠着点。
朱獾在茶园里摘茶叶,没有参与和那两个省城来的西装革履讨价还价。鲁欢第一次摘茶叶,朱獾教了她好几遍,她就是不得要领,后来干脆说手酸,撂下茶篓跑到马夜叉身边看她和那两个西装革履在茶园边上讨价还价。
田癞子改变了滚动的方向没有滚进山塘,却滚进了地头的一个粪坑里。这个粪坑是这块山地的主人所挖,平时有空的时候挑家里茅房的屎尿到这个粪坑,一方面及时清理家里的茅房,以防止溢出;另一方面庄稼需要肥料的时候,可以及时施肥。
田癞子气急,想推自己的老婆快走,结果用力太大,加上田癞子老婆的双腿正颤抖个不停,被田癞子用力一推,整个人摔倒在地,一坨大肉滚下茶园,滚进茶园下面的一口山塘里,“噗噗噗”喝下几口水后沉入塘底。
蓝玉柳见吊着田小癞的那棵大松树太高,想先踩一下树干再飞身上去解开田小癞的头发。可当她刚踩到树干想要飞身上去的时候,田小癞由于太过狂喜,双脚一阵乱蹬,身体一阵摇摆,头上的那几撮癞丝毛断了不说,那根树丫子一起被折断。
田小癞连问了好几次,朱獾就是不睬他,自顾自摘茶叶。
“蛋儿,到底多少价呀?”田小癞转问蛋儿。
“爹,娘,我,我,我……”田小癞吊在树上哭喊,好在没有乱动,他也不敢乱动,吊他的那根枝丫没有立即折断。
“蓝玉柳没管?”朱獾问蛋儿。
“舒服,舒服。”田小癞压在蓝玉柳身上一个劲地呻吟,朱獾本来就佩服他那几撮癞丝毛被吊在树枝上的时候居然会不感觉到疼,现在从那么高的大松树上掉下来又还能感受蓝玉柳的舒服,正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被吊在大松树上的田小癞过了好久才敢喊出声来:“爹,救我,救我啊。”
“好你个连只蛋蛋都没有的蛋儿敢拿我开涮?”田小癞一巴掌打向蛋儿。“啪”一记响亮的声音之后蛋儿坐在茶叶垄中嚎啕大哭起来。
田大癞说蓝玉柳上山去救田小癞,田癞子哭得更凶呼得更响,边哭边呼边向山上冲。
“柳姐,谢谢你。”“谢谢你,柳姐。”田大癞和田二癞的两双眼睛睁大到极致,紧盯蓝玉柳。
“玉柳还能救得了你们吗?你们害得玉柳这个样子,全家该死。”朱虎气呼呼跑到大松树下。
田小癞还压在蓝玉柳身上呻吟:“舒服,舒服……”“舒服你个癞子头!”朱虎伸手去抓田小癞的衣服,有了田癞子的前车之鉴,他不会用脚去踢田小癞。
朱虎说是虎,其实是只病猫,抓住了田小癞的衣服只能稍稍悬起他的身,这反而帮了田小癞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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