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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奇道:“巧合?”
赵夫子道:“你道我是谁?”
江朔道:“赵夫子啊……你自己说的……不是么?”
赵夫子道:“老夫姓赵名蕤,号东岩子,读书治学七十余载,称赵夫子不为过吧?”
江朔闻言赶紧口称“师爷”跪倒磕头,原来李白曾拜赵蕤为师,在蜀中戴天大匡山求学。虽然李白二十五岁仗剑去国,再未回过蜀地,但他对年轻时这段神奇的求学经历一直念念不忘,自然没少和江朔提起期间的轶事趣闻。
赵蕤笑着扶江朔起来,江朔立刻就想到李白和他说过的一件事,脱口而出问道:“师爷,太白先生说你会鸟语?”
赵蕤哈哈大笑道:“赵夫子我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最善帝王、纵横之术,御兽之术只是末流,你居然只对鸟语感兴趣?”
江朔急忙摇手道:“师爷,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帝王之术,纵横之道,内心仍是觉得天下擅长琴棋书画之人多的是,却没听说有第二人会与鸟说话的本事。
赵蕤道:“你想看看新鲜,本也不难,只是现在夜深了,百鸟归巢,只怕召之不来。”
江朔闻言顿觉扫兴,赵蕤见他一副失望的神情,笑道:“其实明白此中道理,万物皆可驱策,也不必非得鸟儿。”
江朔不解的看着他,但见赵蕤撮口鼓唇发出“噗噗”的声音,那老马本正对着他,闻声侧过头来,原来马的两眼长在两侧,看人的时候需要侧过头来,老马打了一个响鼻,“咴咴”地叫了两声,赵蕤也发出类似“咴咴”声,一人一马或长或短的“咴咴”不停,真似在对话一般,赵蕤忽而“唏绺绺”一声长啸,老马也报以一声长啸,竟而突然奔驰起来,那马儿何其神骏,俄顷便消失在暮色之中了,江朔见状大急,叫道:“老马怎地跑了,快追快追。”他决意要去京畿寻李白,届时自然要把马儿交还给贺监的,如今马儿得而复失,如何不急。
江朔刚要去追,却被赵蕤一把抓住腕子,道:“童儿莫急,看我再唤它回来。”言毕矫舌发出“斡斡”之声,他内功深厚,声不甚高,却远远传了出去,片刻听到马蹄声响,老马冲破暮霭又回来了。
江朔拍手称好,赵蕤道:“这算什么?怎称得好?”扬起脖子发出“律律”之声,那老马便围绕着他们跑起圈来了,他又抿嘴振唇发出“蓬蓬”之声,老马竟跟着节奏,昂首弄蹄,或进或退,或跳跃或回旋,如同舞蹈。江朔见了不禁鼓掌喝彩,叫好不迭。
赵蕤这才口作“吁吁”之声,老马立刻停止舞蹈,站在那里口鼻哼哼作响,显得很是惬意。赵蕤笑道:“张说有舞马词曰‘圣君出震应箓,神马浮河献图;足踏天庭鼓舞,心将帝乐踌蹰’,说宫廷御马能作马舞,今日得见始知不虚。”
江朔瞪大眼睛道:“不是你让它跳的么?你如不知老马能舞,何能御使?”
赵蕤道:“非是御使,我非圉师,不会驯马。”
江朔道:“那你刚才又是律律又是蓬蓬的,却是在做什么?”
赵蕤道:“我就是问老马你会些什么,老马说擅奔驰,我说你跑一个我看看,它就自跑了起来,我说太远啦快些回来,它便转回来绕着我们跑圈,好叫我们看清,我又问你还会什么呀?老马让我给他打个节奏,就自舞自蹈起来了。”
江朔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喜道:“师爷你还会马语啊?这么神奇,能教我么?”
赵蕤笑着斜睨了他一眼,道:“穿星步就是这样从独孤家小妮子那里学来的吧?”
江朔闻言害臊起来,不知说什么好。
赵蕤道:“好啦,别师爷、师爷的,你还是叫我赵夫子吧,教你也无不可,我一把岁数了,难道都带到棺材里去么?只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先说说你如何和太白走散,又为何在此啼哭的事吧。”
夜色已浓,江朔去捡了点石头围个小石灶,堆上枯枝败叶点了堆小篝火,这都是他做僮儿做惯了的活计,因此手脚麻利,不片刻就生好了火,又把一马一驴拴好,在火堆边找了两块平整的大石拿枯草擦了擦,先请赵蕤坐了,他再坐下开始述说。
江朔正自愁苦无人倾诉,这下如见了亲人,将如何在汉水落水屠龙,如何被程昂喂了黑龙丹,又如何在习习山庄醒来,如何被推为五湖少盟主,如何被葛庄主发现自己吞了黑龙内丹要杀己取丹,阿楚夫人如何援护,最后如何坐上老马一夜一昼间行了千里到得此处,竹筒倒豆子般地一股脑说将出来。
只有两件事未讲,一是他服黑龙丹之前已先服了白龙丹,二是李邕误信人言派人屠杀了四百日本人之事。前者他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觉得与后来发生的事情无关因此未讲;后者则是他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随便吐露,只说日本人不知何事来找李邕寻仇,好在赵蕤也未起疑询问。
他记性极好,更兼口齿伶俐,一路讲来巨细靡遗,赵蕤也不插嘴询问,手捻胡须聚精会神地听着,江朔洋洋洒洒说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讲完。
赵蕤从自己所乘驴子身上取下一个水囊递给他,笑道:“朔儿,你小小年纪倒做了盗魁,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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