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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即便短短的一天也能起到疗效。

第二天上午,林真秀的心情就平复许多,甚至在看到昨晚柴田恭兵发来的邮件时,脸上还露出嘲讽的笑容。

这封邮件没有正文,点开后显示的就是插入的图片。第一张是西野七濑的手机博客页面截图,正文写的是登上红白歌会的感想,末尾对支持乃木坂46的人和NHK表示感谢。比较特别的是,末尾还有一句“说起来虽然对不起生驹、麻衣样还有生酱,但还是要感谢帮助和支持我能以center身份登场红白的人,谢谢你。”

文末配有一张照片,出人意料地和红白歌会无关,而是曾在10月18日幕张握手会后的手机博客上曾发过的那张西野春丽,双手捏成喵喵拳在脸颊边,可爱地笑着,露出标志性大白牙。

这个男人摩挲着下巴,领会了其中的含义,手指轻轻滑动,又看到了另外插入的四张软萌少女的后台自拍照——前面三张分别穿着红白歌会上出现的那三套衣服,笑得非常可爱。最后一张是小腿至脚的特写,没有穿鞋,脚尖蹦得笔直,显得腿格外修长,染成蔻丹红的脚趾甲也引人注目,唯有脚腕处裹得紧紧的纱布显得碍眼,却有一种绷带凌波零的别样诱惑。

仔细欣赏了一会儿后,他看着照片中对自己笑的西野七濑,微笑着轻声道:“想继续玩下去吗?好,我陪你,直到你流干眼泪为止。”

话音未落,IM设置的特殊提醒弹出一条消息,霸占了屏幕——发消息的人是生田绘梨花,内容是“昨天睡了个好觉,今天元气满满。现在已经到东京站,即将远征,重游圣地。”

林真秀还在琢磨后面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又是一张照片发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照片中是一张出发日期为今天的JR新干线隼号19次列车火车票,10点04分从东京站出发,11点39分到达仙台站。

你到仙台来做什么,找我吗?他吃惊地想着,也就直接问了,“来仙台玩吗?”

“不是,去坂元,到仙台转车。”

东京到坂元确实需要经东北新干线到仙台,然后换JR常磐线到坂元,就像他每次回亘理都要先到仙台一样。

不过,坂元有什么好玩,仙台不好吗?他寻思着,正要发消息劝说,忽然反应过来——坂元,不就是自己和雪峰欧石南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这就是你说重游圣地的意思?林真秀看着屏幕,琢磨了一会儿后试探着问:“去山元梦草莓之乡?”

“对,很期待。”

好了,他终于明白昨天说的“明天见”是什么意思,这个“很期待”也不用多说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发消息劝阻道:“现在是新年假期,不开门。”

“没事,只是里面商店不营业,进还是可以进去的,我上个月就确认过了。”

“卫藤说你会做到既缠着我也不让我反感,直到我心软或者受不了纠缠向你投降,果然没说错。”他感慨着,又想起元旦零点那封邮件中发最后一句话,心软了,半推半就地回复,“那我来仙台站接你吧。”

“好呀,很久没见到林了,很想你呢。”

四天前不是见过吗?总不会按照10月18日那天来算吧?他脸上露出笑意,回复了“仙台站见”后,放下手机,去换衣服——从亘理到仙台约30公里,车程一个小时出头,算上停车时间和接人的提前量,和从东京坐新干线到仙台用的时间差不多,不能磨蹭。

翻了好一会儿衣柜后,林真秀换上一套平时几乎不会穿的休闲搭配——蓝色牛津纺衬衫、深蓝色V领羊绒衫、卡其色短款羽绒服、灰色格纹长裤,再打了一根酒红色白斑点领带,仔细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和一名即将19岁的少女还算相配,这才下楼找兄长要车钥匙。

“去仙台?”林真太诧异地找出车钥匙递过来,又问,“去做什么?”

“一个朋友来仙台玩,陪一下。”他接过钥匙,面不改色地答道。

“怎么不穿洋服了?”林真太仔细打量了几眼自家弟弟的衣着,若有所思,揶揄道,“什么朋友,要去仙台陪同?”

他就当没听懂,转身就走,留下半真半假的回答,“普通朋友。”

在玄关换鞋时,身后传来半开玩笑的声音,“今晚还回来吗?”

他的动作停了下,随即恢复正常,肯定地答道:“那当然。”

中午时分,林真秀驱车抵达仙台站,在三楼新干线中央通路的中央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接到“阔别”四天之久的生田绘梨花。

看到人走出来时,他小小地吃惊了下——雪峰欧石南衣着和往日截然相反,上身是黑色简约款毛呢大衣,拎着一个老花咖啡色皮革材质旅行包,下身是深灰色直筒裤,脚上是黑色正装半高跟皮鞋,要不是脸上稚气未消,活脱脱就是一名在东京工作的职场精英女性回宫城老家的样子。而当少女看到林真秀时,脸上也是露出惊诧的表情,随即转为喜悦,加快了走过来的步伐。

两人面对面后,默契地互相扫视一眼对方的衣着,同时无声地微笑起来,两个多月没有联系带来的生疏就这样化解于无形之中。

“还没吃过饭吧?我们先去吃饭。”林真秀先开了口,又指了下对方拎着的旅行包,“我来帮你拎好吗?”

“好呀。”生田绘梨花大大方方地把包递过来,开开心心地走到这个男人身边,跟随着向边上的牛舌通(牛たん通り),也就是仙台站内三楼专营牛舌的美食街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对话。

“和你父母说过今天来仙台吗?”

“嘿嘿,我对他们说今天和黑莓糖出来玩。”

“以后瞒着他们的事少做吧。今天就回去,还是住一晚再回去?”

“看情况了。已经和黑莓糖说好,如果今晚不回去,她就帮我证明在她这里住了。”

“晚上还是回家吧。”

“哦。”

说话间,林真秀带着生田绘梨花进了一家餐厅,坐下后叫来服务员点菜,一边点,还一边说:“来仙台当然要吃仙台牛舌了。仙台的牛舌定食套餐虽然菜品固定,都是炭烤牛舌配牛尾汤、麦饭、野菜渍物和味噌渍唐辛子,但风味还是略有不同。这家味太助是仙台牛舌的源头,今天先尝它家的,以后有机会再一家家试下来。”

“嗯!”雪峰欧石南听到“以后有机会再一家家试下来”后开心地回应。

没多久,三份牛舌定食套餐送上来,除了配套的饭略有不同——两碗是大米混合了大麦的麦饭,还有一碗附带山药泥、高汤,其他完全一样,都是一碟配上几片牛舌、一点味噌南蛮、一点腌渍蔬菜的主菜,一碗只用盐和青葱调味的牛尾清汤。

林真秀在对面不解的眼神中,将三碟主菜和一碗麦饭、一碗配山药泥的麦饭推到她面前,微笑着道:“一份盐味,一份烤肉酱味,一份味噌口味,仙台牛舌的三种口味都在这里了。还有常配的麦饭和山药泥盖饭,今天一次吃全。”

雪峰欧石南顿时喜笑颜开,但可能觉得自己是个真吃货这件事被人知道有点害羞,扭捏了下,过了一会儿问:“那林吃什么啊?”

他笑道:“我还点了一个牛舌寿喜锅,量不少,给我一半就够了。”

正说着,服务员端着一个铸铁锅过来,放在内嵌在桌子中的电磁炉上,又将十几碟食料摆好,最核心食料的是一碟切成薄片的牛舌,还有一碟牛肉,其他是寿喜锅常用的各种蔬菜、白萝卜、菌菇、煎豆腐和打好的生鸡蛋,以及一碟黄油,给电磁炉通电后离开。

“你先吃定食,寿喜锅还要点时间。”他端起食碟,将黄油放到锅中加热,等化开后把牛舌和牛肉平铺到锅中,翻来覆去地油煎,一边做,一边推荐定食的吃法,“第一块牛舌,最好什么都别加,直接包着麦饭吃,才能充分体会到油脂的美味。”

对面的少女听得连连点头,但一直没动筷,直到寿喜锅中的牛舌和牛肉被煎熟,林真秀倒入味淋、酱油,将食料一层层码上去,加入昆布汤,最后咕嘟嘟地烧开,主动夹起一筷子菜后,才迫不及待地道:“我开动了。”夹起一块牛舌,塞到嘴里,用力咀嚼起来,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忍不住暗自称赞一声家教真好,想到对方的家庭出身和现在就读东音大,心里又是纠结又是苦恼。

吃饭的时候,两人没怎么说话。等吃完结账后离开餐厅,林真秀带着生田绘梨花到同一层以卖毛豆甜点着称的ずんだ小路,买了一杯毛豆奶昔递过去,接着出了仙台站,去停车场取车,向山元梦草莓之乡驶去。

日本东北部地区人口流失严重,加之又正在新年期间,离开仙台市区后,路上就看不到几辆车了。等从仙台郊区的东部道路转入常磐自动车道后,天地间更是空旷得好像只剩下他们这辆车一样。

外面是几乎不变的丘陵和荒野,阴天给人带来压抑感;车内没人说话,只有不断重复的低频胎噪在回荡,颇为令人心烦意乱。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有人坐不住了。

“林,我给你唱歌好吗?”

这是憋得难受了?他心想。

林真秀开车时没有听音乐的习惯,高速上也不敢分心多说话,想着一个精力在最旺盛时期少女干坐着发呆确实会难受,就说了一声“好”。可是,他很快就后悔了。

“Nuapurista kuulu se polokan tahti”

“jalakani pohjii kutkutti.”

“Ievan?iti se tytt??s? vahti”

“vaan kyll?h?n Ieva sen jutkutti,”

“sill? ei meit? silloin kiellot haittaa”

“kun my? tanssimme laiasta laitaan”

一开始听到不是日语,还想分辨是用哪种外语唱歌,但从第二句开始,这个男人就懵了,耳朵里只传来“滴里搭拉”、“噼里啪啦”的短促音集合,根本就听不懂,而雪峰欧石南的声音洪亮又高亢,震得他有点头晕眼花,顿时和那些在大巴上饱受多动症唱歌爱好者折磨的成员有了感同身受的体验。

“唱得很好,”好不容易才熬过去后,他本不想说什么,但眼角瞟到少女期待的表情,还是违心地开了口,“这是什么歌?”

“Ievan Polkka,芬兰民谣。”生田绘梨花心情很好地答道。

“哦。”他没敢再接话聊下去。

“我再唱一首给你听,好吗?”少女期待的眼神闪亮闪亮。

“好。”他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接下来,车内就接连响起各种歌声,有时是国外的民谣,有时是音乐剧的选段,有时是偶像歌曲,让他忽而觉得很好听,忽然有些出戏,忽而感到折磨。好在山元梦草莓之乡虽然位于宫城县最南的山元町,但距仙台市区也不过35公里左右。一个多小时后,车就驶入附属的停车场,歌声终于停止了。

两人下车,从停车场向山元梦草莓之乡慢慢走去。等到了正门前,下车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女忽然道:“仙台公演前,成员们听运营说第二天还要来录工事中,私下里都在抱怨,说一点都不体谅我们有多累。”

他默默听着,没有做声。

山元梦草莓之乡的建筑布局大致是一个曰字型的结构。最北是一座长度近百米的大型微拱式玻璃温室,中间是一排农产品、水产品的商店,与温室之间围出一个小广场。再南是一个长条形整体建筑,最中间开了个正门。

此时正门和往常一样完全打开,只是从门口向内看去,空荡荡、静悄悄,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两人从正门走进,穿过中间一排商店,来到夹在商店与温室之间的小广场上。生田绘梨花第一次主动脱离林真秀的带领,走到广场偏东一点的地方,停下来后转头看向这个男人,后者也立刻跟上,来到她的身边。

“但来了后觉得这里空气好,温室里的草莓也很可爱,就当郊游吧,我也是这样想,直到录制中忽然被叫过来,站到这里,看到一个坏蛋官僚为止,接下来就像是陷入噩梦一样。”

他还是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和这个坏蛋官僚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有的是坏事,有的是好事,但不管是什么事,都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事。”雪峰欧石南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我想和他有一个happy end,也想让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故事有一个像是王子与公主的开始。所以,我想在这里,重新和他认识,和他开始一个全新的故事。”

“我是生田绘梨花,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她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轻声说,随即欠身行礼。

林真秀心潮起伏,欠身还礼,郑重地回应,“我是林真秀,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两人都直起身后,少女的脸上笑容绽放,好像阴沉的天空中,厚厚云层被拉开一条缝,阳光从中洒进,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那样,看得这个男人这几天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

“听说林很期待有机会再听一次《あなたのために弾きたい》,又说想见一下原唱者,”她说着夏天第一次见面时林真秀说过的话,问,“是希望原唱者为你献唱这首歌吗?”

“我唯有洗耳恭听。”

于是,相比卫藤美彩更浑厚、通透,但同时少女的清脆与稚嫩依然清晰鲜明的清唱声在温室前的广场中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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