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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偏厅,水溶原是想着去寻黛玉几人,刚走没两步,只见丰腴的甄封氏款款而来,盈盈一礼道:“见过王爷。”
水溶凝眸看着丽人婉约的眉宇间透着的淡淡忧愁,询问道:“事情都妥当了?”
甄封氏闻言玉容微微一怔,旋即面带苦涩道:“嗯,那人说香菱寻回来是幸事,只是他已是出家人,不想沾染世俗之事,日后吃斋念佛,祈求香菱一生顺遂。”
瞧见丽人玉容的复杂,便知其中定然不仅仅是她说的那么简单,微微凝眉,水溶温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岔子,不妨说与本王听听。”
妇女之友,水溶以往又不是没做过。
少年的温声细语,让甄封氏心头有一股莫名的异样,家庭的变故,让甄封氏体验了人情冷暖,心儿早已渐渐麻木,只能怀抱着一抹希冀苟活。
然而自从遇见王爷之始,少年的温润如玉,让她渐渐不需过份谨小慎微,与之相处有一种舒适的感觉,闭合的心儿也敞开了一丝。
扬着婉丽的脸蛋儿看向少年,甄封氏美眸闪了闪,叹声道:“倒也没什么,就是去寺庙与见香菱父亲之时,他得知香菱在做丫鬟,隐隐有些嫌弃的意思,让人心寒。”
其实这些话儿甄封氏不该与水溶这个“外人”言道,但是心中这一股气憋着实在是堵的慌,念着王爷的为人,才忍不住倾诉起来。
水溶闻言心下嗤之以鼻,原是嫌弃香菱做丫鬟,即便那是王府的丫鬟,也改不了低贱的身份,想来是感觉有辱门风。
也不想想,现在的姑苏甄家还剩下什么,不寻求生计,如何能活的下去,当初甄士隐出家,不就是因为姑苏甄家穷困潦倒,受了不这种落差才逃避出世。
若是姑苏甄家尚在,你看那甄士隐还会不会出家。
读书人啊,就是好脸皮,放不下面子,也就是一个出家的名头好听些罢了,纯粹就是一个迂腐之辈。
不过怎么说呢,这就是现下社会一种常见的现象,也就是所谓的“文人风骨”。
凝眸看着眼前丰腴的丽人,水溶轻声道:“不知封氏你是如何想的?可嫌弃香菱低贱?”
甄封氏闻言,玉容微微一怔,转而哀愁道:“香菱自幼被人拐了去,吃尽了苦头,现下能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好,只盼香菱不要怪我们做父母糊涂,又哪来的资格嫌弃。”
说着,甄封氏一双婉丽的明眸泛着水雾,忍不住的低声哽咽起来。
女儿被人拐了去,还不他们做父母的不仔细,若是当时能照料周全一些,何至于让她们母女失散。
水溶见状默然不语,“母亲”,永远是一个令人敬佩的词汇。
纯纯是敬佩。
当然,那些不配为人的家伙,连人都称不上,何谈做“母亲”。
甄封氏提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明媚的脸蛋儿上微微一热,轻声道:“奴家失礼了,还望王爷切莫见怪。”
这在王爷面前如小女儿一般的哭泣,着实有些尴尬。
水溶倒是不在意,温声道:“无妨,待回京后,你们母女俩安心在王府团聚,只要规规矩矩的,不会苛责了你们母女。”
甄封氏闻言笑道:“王爷光风霁月,颇有古之君子之风,这点我并不担忧,日后我们母女会尽心尽力服侍王爷,以报答王爷的恩德。”
水溶凝眸看了甄封氏一眼,眉眼间有些许怪异之色,转瞬即逝,颔首道:“嗯,你先下去歇息吧。”
甄封氏轻点颔首,正欲离开之际,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犹豫几许,抿了抿粉唇,垂着螓首低声道:“王爷,家父听说王爷寻到了香菱,便想着当面拜谢一番,不知王爷”
先前一番倾诉,倒是把“正事”抛诸脑后了。
水溶闻言心下不觉好笑,姑苏封家算是富裕之家,其是善于钻营之辈,以往对走失的外孙女不在意,更是对其女视若无睹的,眼下倒是一派的感恩起来。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知晓其丢失的外孙女攀上了北静王府,屁颠屁颠的谄媚起来。
对此,水溶并不理会,湛然道:“不必了,让他们回去吧。”
寡情之辈,有什么好搭理的,说难听些,香菱就是一个丫鬟而已,腻了就算是丢了,谁又能说什么,真以为与香菱有血缘关系便能攀上关系?
甄封氏看着水溶离去的背影,心头只觉尴尬不已,恍若秋水般的眸子中隐隐透着几许水雾。
自家父亲什么性情她清楚的很,无非就是想要巴结王爷。
原是婉拒,奈何抵不住父亲的哀求,即便封家待她并不算好,但始终是骨肉相连的,顾着父女的情谊,她才不得张口。
眼下算是惹得王爷不喜了,也不知王爷会不会因此对她对香菱有不满的情绪。
早知如此,就不该心软了。
姑苏的事情既然已经妥当,水溶也没有多待,第二日便领着一众人离开林家祖宅。
大船上,甄家娘子、甄封氏、黛玉、探春、宝琴、甄馨以及征得水溶许可搭船的邢岫烟几人皆然在列。
珠翠满堂,人头攒动。
甄馨一双灵动的双眸打量着在场的女儿家们,心头顿时升起一股危机感,那探春且不用说,是表哥的枕边人,其余几人的容貌皆然不凡,只觉压力感油然而生。
尤其是那“干妹妹”的黛玉,她不也是表妹,说不准打着妹妹的名头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亲的,谁知道出什么幺蛾子。
不多时,大船缓缓从码头驶离,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舱房内,黛玉半倚坐在雕花窗前,美眸注视着渐行渐远的姑苏城,恍若烟雨的双眸透着一股浓浓的哀愁,不由的幽幽叹了一口气。
今日离开家乡,日后想必也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紫鹃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瞧见黛玉忧愁的神情,心下大抵明了,笑着说道:“姑娘,外面正热闹着哩,藏在屋子里作甚。”
原本一群人拢在一块闲叙,只是黛玉却“偷偷摸摸”的回了舱房,自怜自哀起来。
黛玉闻言,轻声道:“有什么好凑的,还不如自个待在屋子里清静些。”
紫鹃笑着说道:“王爷不也在那儿,要是知道姑娘不在,怕又是要担心姑娘了。”
黛玉明眸微动,转而扬了扬笼烟眉,素手抵着洁白的下颌,望向一望无际的江面,冷哼道:“哥哥此时怕是乐不思蜀的,哪里还记得我这不讨喜的妹妹。”
紫鹃听着黛玉有些拈酸的语气,心下不觉好笑,说道:“王爷最是喜爱姑娘,哪里会不讨喜。”
黛玉闻言,洁白的玉颊浮起两抹红晕,美眸白了紫鹃一眼,啐道:“什么喜爱不喜爱的,胡沁些什么,那是我兄长。”
兄妹之间怎么能说喜爱,这紫鹃尽是诨说,只是不知怎的,少女心中并无反感之意。
紫鹃闻言俏脸微微一怔,看向黛玉的眼中见着几许狐疑,喜爱就是喜爱,扯上什么兄长,兄长对妹妹就不能喜爱?
“颦儿在屋子里吗?”
正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谈话。
黛玉听见这道温润的声音,心头不觉欣喜,正欲起身之际,美眸微微闪了闪,又倚坐下来,说道:“在哩,哥哥进来吧。”
“吱呀一声。”
水溶推门而入,瞧见倚坐在雕窗旁的少女,轻声道:“颦儿。”
黛玉手儿捻着玉肩上的一缕青丝,扬着皙白的脸蛋儿看向少年,恍如一泓秋水的明眸眨了眨,道:“哥哥不在前头陪着“妹妹”们,怎得过来了。”
水溶闻言微微蹙眉,看向黛玉的眼神中见着几许狐疑之色,也不知怎得,好好的一句话儿,他总感觉这是在内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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