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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军营中士兵的士气,我们是不可能继续进攻的了。”
来自长锋堡的骑士克洛温掷地有声地说道。
在这间骑士训练场旁小小的石屋内点着热气腾腾的壁炉,寒风敲打着窗户,仿佛在为这位克洛温骑士的话伴奏。
围绕着白马骑士斯皮特罗楚的床前,红马骑士莫若、黑马骑士赫恩以及戴着铁面的墨莉雅提等高级指挥官都在。
甚至还有一位神色萎靡的意外之客——从孔岱亲王军营中逃出的塞钦格。
他比之前瘦了一圈,甚至连脚掌都被战斧剁去半截,只能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
四骑士几乎全部到场,唯一缺席的,就只有那位“出城投降的叛徒”了。
说实话,如今军营中士气这么低,就是因为山地骑士们内部也在争吵维恩到底有没有投降。
作为墨莉雅提手下的二号人物,维恩在山地人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低。
但这次投降实在是太过吊诡,尽管传言说引发了贵族的暴动,但孔岱亲王也没有洗黑维恩。
在确定贵族暴动的真实性之前,墨莉雅提还无法裁决。
霍恩和孔岱亲王能看得清,是因为他们一个是当事人,一个是局外人。
教会在上下瑞佛郡刻意封锁了消息,墨莉雅提又一直在打仗和守城,可靠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达到。
拉库尼奥又放出了满天飞的谣言和烟雾弹,一定程度掩盖了霍塔姆郡暴动的真相。
所以,对于目前墨莉雅提以及她的军队来说,维恩之死仍旧扑朔迷离。
墨莉雅提是不相信维恩会这么做的,但……它就是发生了。
这种崩塌感,以及后续与孔岱亲王作战时连续的失利,让大部分人都陷入了失败主义中。
如今这沉默的高堡市就是证明,放在以前军营中必然是喧闹翻天的,可如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死伤近1500名山地骑士,
上瑞佛郡本地骑士们逃亡泰半,白马骑士重伤断臂,墨莉雅提更是在众目睽睽下落马。
尽管孔岱亲王前天就撤走了,可骑士们已经给这次出征与失败划了等号。
他们目前最大的想法就是回家。
在克洛温骑士长篇大论结束后,躺在病床上的白马骑士才勉强抬起头:“殿下,如果我说错了,您可以纠正我,但那个狗夏尔,是不是晋升大骑士了?”
沉默了小半分钟,墨莉雅提才开口承认:“估计是的,起码喝到第二瓶蓝龙药剂了。”
她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九巨龙药剂是从哪儿搞的,但孔岱亲王绝对是走上了晋升大骑士之路了。
而且是最极端的,拿寿命换实力的那种。
墨莉雅提的爷爷安托万就是大骑士,她对大骑士太过于熟悉了。
不过不同的是,安托万是祝圣大骑士以及法兰王室。
他不仅有延寿的珍贵药剂,还有大牧首级别的修士给安托万上了珍贵的长期赐福。
所以他不仅能保持清醒,又能压制毒性,吃到晋升大骑士带来的寿命红利。
甚至一百零五岁还能老来得女,和第三任妻子生下了墨莉雅提的母亲露乐丝。
只是随着独女露乐丝的魔女身份暴露后,他不得不退出了王位竞争,并将国土置换到千河谷。
这自然就导致他失去祝圣,变成了一个拐杖都拄不稳的老年痴呆。
等到墨莉雅提出生的时候,安托万就彻底丧失了认知能力,变成了一個天天陪着她玩耍的肥胖老头。
只有小墨莉雅提与安托万练习剑术,却被他闭着眼用肌肉记忆打得十连败时,她才知道这位祖父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克洛温仍然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仗打不下去了,再这么打下去,我怕咱们的骑士里也要出现背叛者了,就像那个维恩一样……”
此话一出,几个高级指挥官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毛,那克洛温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赶紧讪笑起来想要打圆场。
“不,维恩不是叛徒。”
克洛温不认识塞钦格,只是尴尬地笑了一声,没有讲话。
要他承认自己失言可以,要他承认维恩不是叛徒,那不是自己推翻自己的结论吗?
“你给我听好了。”冲到克洛温面前,塞钦格几乎是在吼叫,“他不是叛徒,他是英雄。”
这一声突然的吼叫让房屋里的人们都愣住了,塞钦格并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很少有人见到他失态的样子。
红着眼睛瞪了一眼克洛温,塞钦格将一封皱巴巴的信从衣服里拿了出来,送到了墨莉雅提面前。
“这是维恩阁下的遗书。”塞钦格深吸一口气。
“遗书?”病恹恹躺在床上的白马骑士猛地抬起了头,“他不是被袭杀的吗?哪儿来的遗书?”
墨莉雅提拿起那封遗书的动作有些迟疑,她甚至不敢打开这轻飘飘的信。
打开信封,望着纸上一行行花体字符,女大公强行控制住了微微颤抖的手。
“小墨莉。”
“希望你没有太生我的气,因为我投降了。”
“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死了,但我的计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毕竟谁也无法确定孔岱亲王的最终反应。”
“或许,我得向你解释一下……以拉库尼奥的战略……败亡的边缘……有了这封信……孔岱亲王和霍塔姆郡的贵族互不信任……这是一场豪赌,圣主垂怜,希望我能赌赢。”
“我的运气总是很好,维森特在诸多侍从中一眼就挑中了我,给我册封了骑士。”
“你看,我娶了一个千河谷人的妻子,我的五个孩子都生在千河谷,我拥有一切。”
“我自认为这样很美满,所以我劝说你,找个丈夫,找个同伴,不要孤单地一个人去承担。”
“我总认为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因为那个小小的墨莉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拿着两个布偶举行婚礼。”
“她会穿着红裙子,调皮捣蛋,能言善辩,能把人气得直抽抽,甚至到了惹人生厌的地步。”
“但我依旧怀念她。”
“我不知道维森特死前,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是没有关系,我是你父亲的骑士,也是伱的骑士,你要做什么,我支持你就好了。”
“就这样,我们到了今天,甚至两年前我仍旧不解,赫玛石公爵在千河谷地位超然,不可能遭受和库什人一样的对待。”
“明明都是公爵了,享受到的东西足够多,只要和教会交好,福尔斯家族会拥有更远大的前程,甚至连法兰王位都可以窥伺一番。”
“可我看到那些蓝血修道院的石磨时,我在千河谷的好友们,那些在战场上不掉一滴眼泪的好友们,哭得不能自已时——”
“我发现自己无比恐惧,我想假如有一天,我的孩子也会遭受这些事吗?”“如果教会一日不离开千河谷,不仅仅是我的孩子,就算你结婚了,有了你的孩子或者收养了一个孩子,他也会遭受这样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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