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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七日,晴,微风。

接到报警电话之后,东方羽到达案发现场已经是上午十点三十分。

太阳斜穿过茂密的丛林,星星点点,最初走进丛林的清凉之气也随着蜿蜒的山路消散,随之即来的湿热夹杂着枯枝烂叶的霉味,让人不适。

本来清净的山林,一时间看热闹的村民让这里热闹起来了。

下午一点二十分,东方羽做完现场调查记录如下:

一.案发地位于山的腹部,离现场约五十米处是五条山路交汇处,由于山上常有村民采药,并未找到有用的相关线索。

二.被盗的是一座古墓,年代暂未得到专家确定。现场一共发现七个盗洞,到达墓室的只有位于东南方向三米左右的一处洞口,(暂定名为甲洞口)其余六个洞口方向不同,深浅不一,均未通到墓室。

三.现场脚印错杂,根据脚印大小确定出四人。花纹统一为锯齿状。

四.墓室是砖结构拱形,甬道,四壁,穹顶绘有壁画,有明显人为毁坏痕迹。墓室内并未发现棺椁及随葬品,地面有十厘米左右的泥水。

以上仅有几条线索并没有太大的价值,能够反映出来的讯息也十分有限,通常再没直接证据或者现场抓获相关人员,都将会是无头案件。

东方羽站在人群后面的岔路口,不断分析着繁琐的讯息,试图整理出一条清晰地脉络。

能够到达古墓的山路一共五条,通往山下不同的村镇,由于上山采药的村民频繁往来,能够得到的线索微乎其微。现场留下来共七个盗洞,倘若七个盗洞是在同一晚上完成,可以推断出盗墓者并非专业的惯犯,这一点还需要一些证据。若七个盗洞是在不同时间完成,那么盗墓者的身份就更加难确定是不是同一团伙。

墓室内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陪葬品碎片等留下来的痕迹,现场完全被有意破环。

破坏现场原因一是要毁坏证据。二也或者正因为墓室是空的,他们的劳动并没有得到收获,才一怒之下,把墓室内破坏了。盗墓者如果发现墓室本身就是空的,应该会马上离开。

墙上残存的壁画内容大多无法辨识,穹顶上有一个较为完整的人,唯独眼睛被破坏了,根据人物的服饰特征可以看出来是一位正在写字的和尚。墓室里出现僧人并不多见,一般的墓室壁画多半是死者生前的写照,由此可以肯定这座古墓的主人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盗掘僧人的墓葬,恰好与七个盗洞相关联,证明盗墓者并非专业团伙,毕竟僧人的墓葬多半不会有贵重随葬品,这与他们求财的初衷并不吻合。

由于现场并没有发现墓志一类的文字记录,所以墓主身份的确定仍缺少证据。

现场遗留下来的脚印是同一款式的鞋子,花纹也很容易辨识,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黑色胶靴,在村镇上每家都会有的务农工具。唯一令我怀疑的一点便是案发人,但又无法肯定我的推断是否合理。

下午三点钟,东方羽在村长的陪同下找到了第一案发人王大栓。

一边转过狭窄的山路,村长回过头解释说:

“警官,王大栓害怕惹上麻烦,便躲在村上的祠堂里。他是个本分的人,就是胆子小。”

转过弯便来到一条宽敞的石板路,祠堂就在村口的位置,背山靠水,是一块风水宝地。村长笑呵呵的推开祠堂的大门,一眼望进祠堂,一个人影正跪在牌位前磕头,见有人推门进来,竟吓的瘫坐在地上。

村长转脸便怒目圆睁,大吼道:“你躲什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尽给老祖宗丢脸……”

他又转向东方羽微笑说:“他没见过世面,胆子小,遇到事儿就瘫了,是个老实人,早上跑我家去时,吓的裤子都尿湿了。”

东方羽并没有理会村长的解释,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天井下面,盯着正前方的排位看。村长说话功夫,王大栓双手撑地,缓慢站了起来。

“您前天也是同样的时间上山采药的吗?”东方羽随意的问道,并没有正式的审讯,打量着祠堂里面的摆设。

“是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走到那段路的时候有没有与往常不同的地方?”东方羽凭着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已经察觉到王大栓一些不寻常的表现,便加快询问的频率。

“没有。”

“昨天呢?”

“没有。”

“今天呢?”

“没有,有,有。”王大栓睁大眼睛,从他眼神里流露出来一些畏惧。然而并非真的因为东方羽的问话而惶恐,像是早已经组织好该怎么应对警方的询问,做出相应的肢体甚至眼神的转换。

“你说说。”东方羽突然回过头盯着他。

“坟被挖了。”

“好,就到这里吧,没事了。”

出了祠堂,村长原本打算留东方羽吃饭,而东方羽脸上露出类似微笑却并非微笑的表情,看着在一旁打颤的王大栓,让村长回去好好安抚他,便转身离开了。

祠堂前面是一条小河,河水很清澈,河岸上长满了青草。一座石板桥横跨在靠近祠堂右边的路口,东方羽走到石板桥上,点上一支烟,回头看一眼庄严的祠堂,又把头垂下抽烟,他陷入沉思中。桥下的流水清澈见底,流水冲刷着石板桥下的石块,“哗哗”作响,像是温柔女孩子的软语微言。

流水的声音款款而来,沁透心脾。东方羽恍然之间被这里的清净所惊动,眼前河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蓝天白云的影子随着流水轻轻波澜,他不禁抬起头望向天空,从新审视案件般从新审视身处的环境。直到烟头烫到手指,他才从沉静中跳跃出来。

远处的山连成一个像月牙般的半圆,小河像是天上的银河轻轻从山的脚下蜿蜒而过,村落像是有意的安静摆放在山脚山坡,每一棵树木,每一块石,都显得得体自然。

深邃的洞箫声闯过丛林,怕会吵扰到每家每户绕过村子,随着流水渐渐远去。东方羽侧耳倾听,他听不出音律,只是感觉洞箫的声响如同天籁般将自己带入神仙之境。他抬眼寻找洞箫声所在之处,远远的青砖黛瓦间,一个年轻的身影倚在古老的老墙边,柳树下面。

东方羽还沉浸在如诗如画的自然中,电话声突然响起来,打电话过来的是殷每晨,他是东方羽的同事,早上一起来到案发现场,东方羽做完记录便下山找第一案发人录口供,殷每晨继续负责现场调查。

“下山了,你那边怎么样了,几点完工?”殷每晨语气带着愤怒,一听便知道一无所获。

“现在还不能回去,你们下了山把车开到村口,找个隐蔽的的地方待命。”东方羽平静的说。

殷每晨听到东方羽平静的语气,便知道这件案子有了着落,马上呵呵的笑了起来,信心满满的说道:

“得了,等您的消息。”

三点四十分,东方羽乡村口望了望,四下无人,远处的洞箫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停止了。他快步走向祠堂。

东方羽的疑问在于村长所说的王大栓是个老实人,而他的眼睛并没有像他的语言那样简洁,这些细微的举止言谈反而让东方羽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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