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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襄一路走到山下的时候,秋末冬初的朝阳才刚刚升起。昨天他是从城里一路飞奔过来,今天便可以慢慢地走回去。但这两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毕竟他现在不会再流汗,也不再需要呼吸,不会产生任何疲累的感觉。
自他一个月前醒来时就是这样了。
那天凌晨他站在空荡荡的墓地里面,四野寂静,黑暗无边。这一度让他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那白色的迷雾中又陷入了一个梦境。毕竟那种无处不在的寒意仍旧环绕在他的身周挥之不去,让他根本没有往好的方向进行考虑的余裕。
五年没有使用过的身体让他站立不稳,摇晃了几下,从坟山上一头栽了下去,一路滚下山坡,山脚下农田里的一根木杆不偏不倚地刺透了他的胸膛。
他就这么躺在那里,眨着眼睛,没有呼吸。
……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
哦,果然只是在做梦。
他这么想着,盯了一会儿灰蒙蒙的天空,没用的冷风在耳旁细声呢喃,却吹不散他眼前那些浓重如固体一般的黑色云层。然后他再度挣扎着站起,把那根木杆拔出丢到一边,低头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胸膛,一直看到那伤口愈合,除了被刺破的衣物之外,就只能看到一个略显狰狞的伤疤留在原处。
后来他花了好几天才搞清楚自己的身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首先是感官能力的明显增强。以视觉为例,即便在夜间也能够看到百米之外的物事。他不知道这能力是否超出常人,但至少可以肯定,五年前的自己绝没有这份能耐。
但不知为何,唯有痛觉,似乎完全丧失掉了。
其二是力量与身体强韧程度的提升。当然,他的身体并非铜墙铁壁,仍然可能会受伤,就像是今天的那颗子弹……
其三是他现在再也不用进食饮水了——与其说“不用”,倒不如说是“不能”。因为嗅觉也得到了提升,经过人家时偶尔能够闻到饭菜的香味。但身体中有某种本能会将他的食欲克制住,就像是有个声音在他的脑中窃窃私语:你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否则会对这副身体造成负担。
因为身体不会再感到疲惫,他也不需要休息,但连续行动几天之后,精神上仍旧会有一种倦怠感,幸运的是他只需要找个墙角靠上一会儿就能够恢复过来。
最后一点,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他最先醒悟到的一点,从他拔出那根木杆后就发现了。
他不会死亡。
不论是那夜戳穿他胸口的大洞,还是今天打入身体的枪弹,毫无疑问都是致命伤。但他却连半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只有身体上残存的痕迹证实了那些诡异事件的发生。这已经不是“恢复能力”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如果有一种专门为他这种人设计的测量工具,或许能够用准确的数值来告诉他,他现在到底比普通人强上多少。或者就像那些小说里面所描述的,给他一个系统,让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是a等还是s等。可是很遗憾,现实之中这些都没有,他只能自己悄悄地进行实验,从木头到石头,看看自己全力一拳能不能把这些坚硬的物事打穿,看看自己要把握多少分寸才不至于在握手的时候既不被人怀疑没有诚意,又不会把人捏成三级残废。
感谢他这一个月以来的自我训练,不然今晚等警察赶到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恐怕就不是四个晕倒过去的男人,而是四坨肉饼了。
发生在他身上的这种种变化让他想到了那些大片里面的超级英雄,唯一的不同是,那些强者们至少知道自己的能力从何而来,蜘蛛侠是被咬变异,超人本来就是外星人,一切都可有所解释。只有他……
迄今已经一个月了,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他要去追寻那个答案。
而可能知道这答案的人,他只能想到一个。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拙劣的“画作”,那上面画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连衣裙、黑色过膝袜与黑皮鞋——简单来说就是一身黑的小姑娘,大概有十六七岁,也或许更小,那天夜里洛襄没有看清楚就让她跑了。
现在他唯一所知的消息是醒来后在坟山下跟人打听到的,有人看到那女孩子跟一群“看起来不三不四”的人一起走了,也不知道是被人拐骗还是她自愿的。
……净是些没头没尾的事。
洛襄在心里抱怨了一番,把自己那副简直见不得人的破画收起。
前方传来些许人声,洛襄抬起头来,微微一愣。
道路前方大概是某个村庄口,那位小姐姐正在路旁站着,两个男人跨坐在她的摩托车上,气氛看起来有些不妙。
她遇到麻烦了?
洛襄犹豫了一下,毕竟刚刚才被她毫无礼貌地甩下过,他拿不准自己是否应该“多管闲事”。但那摩托车上坐着的两个男人注意到有人过来,二话不说便加了油门,在轰鸣之中远去。
小姐姐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洛襄走近,从嘴里说出一个“喂”字,她才察觉到身后有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了。
啊……原来是认错了人。
看着面前的女孩,洛襄略有些尴尬。她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脑后扎着两根麻花辫,外套和裤子都已经洗得发白,离近了才能看出上面带着些浅浅的粉色,结合那辆离去的摩托,所以洛襄刚才才会先入为主地把她和凌晨时分那位姐姐重合到一起了。
仔细一想,刚才那辆摩托好像也不是银白色的……
她的身后背着一只帆布包,上面还用细绳系着一床被褥。用有些失礼的话来说,是个寒碜的“土妹子”。
艺术作品中常有说乡下的女孩淳朴灵秀,洛襄却一直觉得这有待商榷。他从小在城里长大,但老家在乡村,跟乡下的亲戚也有不少来往,对那些人他总难以生出什么好感,“外表粗俗,内里狡诈”——这是他最直观的想法。
当然这是以偏概全,但这就是他的固有观念,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改不过来了。
眼下他只是冲那个被吓到的女孩淡淡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也不管她如何去想,扭头便要沿着道路继续走下去。
“大……大哥!”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洛襄停步,转头,那妹子又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能借我手机用用吗?”
啊?
洛襄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女孩子低头垂下视线,不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对不起……我想打个电话……”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跟蚊子哼哼没什么分别。这也就是洛襄的听觉得到了增强,换个人来或许都不能肯定她真的说了话。
“我没有手机。”洛襄直白地回答。
五年前他曾有一部诺基亚,是母亲淘汰下来的旧款,跟沙琪玛差不多大,倒是硬实得很,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零件,捡起来装好照样能用。不过现在他身无长物,蝙蝠侠的头套和用窗帘做的“披风”被他拎在手中的大红塑料袋里,穿的这身衣服也是在二十天前的“第一次行动”中顺的。别说手机,他身上连一分钱都摸不出来。
听他这么回答,那女孩的身体似乎缩得更小了。洛襄能看到她眼底那怀疑的神色,可她仍然坚持着问道:
“那……大哥你能借我两块钱吗?我去打个公用电话……”
唉……
“抱歉,我身上也没钱。”
不管她信不信,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女孩的神色黯淡极了。她微微躬身:
“那真对不起……耽误您的时间了……”
倒是个挺有教养的女生。
可惜爱莫能助。
洛襄随意地点了点头,在大路上走了一段,回头望去,那女孩还在原地踌躇着,拿鞋底蹭着路旁的地面。冬日的阳光当然算不得炎热,但也许是背负的重物消耗了她太多体力,她一直在从额头上滴下汗水。
洛襄老远看着她那张并不漂亮且充满了失望的脸。连想都不用想,他知道这女孩绝对不可能是个骗子,这年头没有哪个骗子会只骗两块钱的,“放长线钓大鱼”也没有她这么钓的。相比起那些在车站拿着张爱心捐款卡到处讨钱的所谓“残疾人士”,洛襄宁愿把全副家当都送给这个女孩。
可他确实是掏不出钱来,除非……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然后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干。他想。我这该死的好心肠。
“你刚才说要——”
“啊!”
洛襄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走到她背后突然出声,但他也并非有意,而且其中一半责任应该算在这个毫无警惕心的女孩头上。不过她真的胆怯得像是兔子一样,估计刚才开口跟洛襄搭话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胆气。眼下她正带着一副差点哭出来的表情站在那边,洛襄几乎能够听到她剧烈心跳的“砰砰”声。
“抱歉。”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你刚才说要多少钱来着?”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浮现喜色。
“两块!两块就可以了!”
她的语速很快,带点激动,生怕洛襄反悔了似的。
“那你在这里等下,我一会儿回来。”
说出这句话,他看到那女孩的脸上又出现了些许疑惑与失望,也不管她如何去想,他懒得解释,转身朝向村里走去。
五分钟后他如约回到这里,手上的那只红塑料袋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钞。
“拿着。”
他把钱塞到女孩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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