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为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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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质的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年少的将军快步走在皇宫大内的长廊之中，

“赟殿下安排的怎么样？”

“有些唯唯诺诺，看起来呆呆傻傻没有主见，将军，在下觉得，赟殿下不太……”

“不太适合？”林涵脚步不停，面上却是一变，“你小子何时会看人了？”

“这……”

“我没有看错殿下，却没想到会看错身边的人，莫非这就是诗中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说着，将军挑起眉头，这一挑眉却是吓得正像他汇报的士兵跪倒在地。

“将军明察，末将所说句句属实，末将进了殿下寝宫之后，殿下直接吓得瘫软在地，随后，随后双腿打颤说话磕巴，屎尿齐流，实在没有一点皇室的样子啊。”

“哈，若是你所言属实，何必吓成这般模样。”林涵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趴倒地上的手下叹了口气蹲了下来，“别怕，我林家军的将士，死都不怕，怕什么？你最为忠君，我是你哥，怎么会不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让你去看望殿下？”

“这……”

“都说我林涵不和朝中大人们接触少，都说我林涵拒绝诸多皇子们的招揽，不和任何一个皇子亲近，可有谁说过，我林涵不了解朝中局势？”

“这……”浑身颤抖的士兵抬起头，映在眼中的，是林涵疲倦而落寞的眼神。

“我林涵，为将七载，可有过伤天害理之事？”

“未曾。”

“我林涵，为人二十三载，可有做过问心有愧之事？”

“未……未曾……”

“那么，何故疑我？”林涵开口，出声却是有些低沉，声音之中有些压抑不住的虚弱。

不等部下出声，他转身便走。

真是奇怪，我伤什么心？

难道我有希望过这些凡夫俗子理解我的想法我的思路我的报复和我的追求？

“将军慧眼，赟殿下天人之姿，我们找到殿下的时候殿下没有半分惊慌的神色，很是坦然，可以说，在这几天末将接触到的所有皇子之中最具有先皇风范的一位，臣被陛下身姿折服，又听信宫闱谗言，妄自判断将军，还请将军莫要因此恼了殿下……”

“够了！”林涵摇摇头，摆手，“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影响我对殿下的观感？”冷笑一声，声音好像冰渊中的生铁，冷漠而坚硬，不复之前虚弱模样，“不过，你也不用跟在我身边了，挑一队人，去保护殿下，记住，做出一副监视的样子，而且不要只监视一个，别让夏朝或者某些人看出些什么来。”

“可是将军……如果想要保护殿下，暗中保护不是最好吗？”兀自跪在地上已被林涵除去亲兵身份的士兵身体仍在不由自主的发抖，却还是挣扎的问出了这句话。

“不愧是我林家军出来的士兵，什么都敢问，你可知道，要是我真有不臣之心，你这一问非但保不住殿下，还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算了，告诉你也是无妨，暗中保护，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教你们的虽是大多是江湖技艺，但你们练的却是搏杀手段，说道保护一个人或者暗杀一个人，你们的潜藏能力实在是太差了，在真正的高手眼中，满是漏洞，既然如此不如给外界造成我林涵监禁各个有望登基皇子的假象——反正，大家都是这么看我的不是吗？”

还有一句话林涵没有说。

他的麾下的确有尽皆是爱国之士，可忠君之人却不是全部，甚至，是很少的一部分，很多将士保家卫国，保的，可从来不是大商丁氏皇族。

这个时节，他们会没有点别的想法？

混个开国功臣的心思未必会有，但当个权臣却应该会是很多士兵的想法，到时候把皇袍往自己身上以披，这个人中之龙自己是当还是不当？

若是不当，新皇如何容得下你？

若是当了，自己又如何容得下自己那颗良心？为了报复那些自己不齿的人却把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这种事情林涵不屑为之。

可要是被那些士兵着意上了赟殿下，那自己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或许如今的诸位皇子之中有比赟殿下更好的，但自己未必找得到，而赟殿下可是被历史证明过的啊。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众人疑我，谤我，众人皆碌碌，其言于我何加焉？”

“遗臭万年便遗臭万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罪孽，我负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