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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王府。
唐苦交出猪脸面具:“辛大师已伏诛。”
病榻上的那人颤巍巍接过面具,情真意切地流下几滴眼泪:“我待他如此之好,他竟然……咳咳,也罢,也罢,斯人已逝,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只是再没人能与我一同赏蝶……”
唐苦沉默,内心冷笑。所以说最烦这些人,整天勾心斗角的,连眼泪都是假的。与其和他们打交道,不如回去种一辈子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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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地界。
又来到同门以影像聚首的时间,然而戴猪脸面具的八师弟不在。
今天的大师兄分外沉默,作为牵头人,他不说话,谁也不敢说话。唯独戴女子面具者不太怕他,仗着宠爱,问:“师兄师兄,八哥呢?”
自小时起,小师弟就爱和八师兄开玩笑,称其为“八哥”,一叫就是十几年,哪怕被师尊拿藤条抽屁股也死不改口。每次他这么一说,师兄弟们都笑,可今天不一样,众人皆死气沉沉。
丁大师摇头道:“他有事,今天不来了。”
戴女子面具者急了:“四师兄,你骗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八师兄出什么事了?”
“八师弟……死了。”最终还是由大师兄沙哑着嗓子,揭开真相。
“我不信!呜呜呜,呜呜……”戴女子面具者弯腰痛哭,其情甚悲,以致呼吸困难、剧烈咳嗽。若在平常,师兄们自然上前为之抚背,可此时众人相隔千里,仅以影像聚头,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想及此处,丁大师等人更是悲痛万分,心内血流难止。
“言笑晏晏,仍犹在耳,哪想今日阴阳永隔……”大师兄叹道:“小师弟,你且休息去吧。”一扬手,女子面具者的影像消失。
看向其余师弟,大师兄沉默一会儿,方道:“小师弟性子纯朴,现在他还没想明白,但等他回过神来,必然缠着四师弟你追问凶手是谁。四师弟,你当时离得最近,八师弟死前是不是传讯给你?”
丁大师艰难地道:“凶手,乃清微派白云子。”
“路弧狗贼!”戴丑汉面具者大喝,尾音沙哑,已是叫破嗓子。
“路弧、路弧……”大师兄念着这个名字,影像整个动摇起来,仿佛随时都要消散,捱了好一阵子才重新稳定。“万幸小师弟不曾知晓,他若血气冲顶、要找路弧寻仇,乃是十死无生,你们万万不可向其泄露一字。四师弟如何招惹到那个煞星,个中缘由,四师弟,你且仔细说了。”
丁大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道:“我自认做到毫无破绽,却不知他为何来到梁州。是我,害死了八师弟……”
大师兄却道:“非也,实是应了谶语,八师弟命中难逃劫数。”
丁大师急切问道:“大师兄!我等谶语,除师尊与各自之外,便只有你知道!师兄可否将八师弟之谶语告知?”
沉默一阵子,大师兄才道:“‘清锋离梁,魂断他乡’,这,便是八师弟的谶语。路弧怕是以御清锋为线索,才追到梁州;而御清锋一离开梁州,便是八师弟应劫之时。四师弟莫过分自责。当务之急,是四师弟你须立即回来,我怕你也遭了毒手。”
“大师兄……”丁大师欲言又止。
“你且宽心,师尊定然也同意的。勿要冲动,八师弟死前传讯于你,定然是不愿你有所闪失。”
“师兄,其实我另有一事要禀告。我在与王越南交手时虽占住上风,却被他后手所伤。他法门端的阴狠,用同心符将我心比他心,再将他上清派的存思法门传导给我。多日来,我一旦静坐,心中所想的却不是师门心法,而是上清派经文,以至于我无法内守、天人永隔……”
他话语未完,师兄弟们已纷纷惊呼:“大忌啊!”“师兄,万万不可再
行修持!”“王越南何等歹毒!想不到名门正派作风,竟比邪教还要不如!”
“师门心法与上清派存思法并非同一路数,你若强行修炼,必定走火入魔。”大师兄作结时语气怔忡,似也束手无策。“你意思是,你无法通过打坐恢复真气,所以赶路速度必定不及路弧?”
“正是,何况我还带着房丰。逃尚且逃不过,战更是战不得,我或许也要步四师弟后尘了。”
“且慢!师尊传唤,今日便到此吧,三日后子时再叙!”大师兄说了这一句,影像便告消失。他是主持联络法阵之人,随着他的消失,其余师兄弟的影像也一并不见。
丁大师正要收起铜镜,只见镜子散发蒙蒙光芒,连忙掐动手诀,只见镜内再度出现大师兄。
“师弟,”镜内人抢先道:“我之所以早早结束法阵,只是为了单独与你相处。”
“师兄请说。”
“师尊有命,你须速回梁州。”大师兄道。
丁大师道:“弟子遵命。”
镜内外沉默了一阵。
大师兄问:“师弟,你如此镇定,是不是预料到了?”
“八师弟死前正准备拉拢三苗教,若我不回梁州,他的心血就白费了。三苗教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对师尊大有用处。”
大师兄叹道:“我真的希望你能回来。”
丁大师道:“师兄,我并无怨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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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结束法阵,手持铜镜,沿着昏暗的走廊走进一处阴暗的所在。几盏灯火,映照出朱红的柱子。
阴暗中,一侧摆着长桌,上有十盏油灯,其中有一盏不亮。有一人背对房门,面壁而坐,开口道:“小四怎么说?他恨我吗?”
大师兄道:“禀师尊,四师弟并无怨尤。”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他带着累赘,又被心法所困,让他留在梁州,任谁来看都觉得我是想他死。其实置之死地而后生,路弧为追寻线索,一定会离开梁州,所以梁州反而最为安全。我方才算了一卦,小四近期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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