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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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市，一灰头土脸的老人戴着墨镜，从公交车上下来。老人的步子有些谨慎，一步一步数着，仿佛看不见路一般。七扭八拐的，老头似乎是累了，便在路边的一处长椅上坐下。长椅的位置，正对着一栋高层公寓。等他喘匀了气，摘下墨镜，露出一对混沌的眼睛。他抬起头来，似乎是在找着什么，头颅缓缓晃动，最终在一处停止，老人似乎是朝着高层低声喊着：“且出来一叙。”

路边车水马龙，身旁人来人往，没人注意。老人等了许久，却也没人过来。

老头有些意外，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有所感应，瞎盲的双眼忽然向原来地方“望去”。老头子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看罢便一乐，也就不再催促，不再开口，静坐在长椅上，如一棵老松。

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三个多小时过后，只见高层公寓之中出来一个男人。黑色的皮夹克，土黄色的裤子，平平无奇的样貌，眼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嘴里头骂骂咧咧。他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直奔老人的长椅而来。来到老人近前，那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老人身边，也不看身旁的老人，双眼朝前，开口道：“能找着我算你本事了，说吧老头，你到底想干啥？”

老人慢条斯理的道：“拿你归案。”

那人乐了一下，转过头来一脸鄙夷：“你可别逗了，你要真想那我归案，那天推演那个小鬼记忆的时候就能直接把我藏身的地方指给你身边的人了。你来单独找上我，就说明这事情咱爷俩还能再聊聊。你这老道也甭跟我云里雾里的了，咱书读的不多，但肚子里的墨水可真不少，想要跟我讲道理，没用。”

老人听罢，也不气恼，只是含笑着嘲讽的道：“爷俩？你确定你是个爷们？”

这话给那人气的不行，瞪圆了眼开口道：“臭道士，士可杀不可辱，你要再这么聊，我就去找龙纹组自投罗网去算了！”

“‘士可杀不可辱’？所以你就杀了十四个人？”

“那十四个人，还真不赖我，他们自己……”

“说实话！”

“有俩是我动的手，就俩。”

“孽障。”

那男人无奈的频频点头：“对对对是是是，赖我赖我，我罪该万死魂飞魄散下十八层地狱，可是他们死的时候你在哪儿？我当然是个孽障，我从有了智灵就是个孽障，可你既然知道我是个孽障，又为啥要从大魔门放我出来？”

男人咽了口口水，接着道：“是个修炼的人就有道心，既然我从大魔门出来了，就不可能不去印证属于我的那份机缘。我的道心很简单，谁能炼成我的那套功法，我便能道心圆满，得道而升仙。可问题人我已经找了，大江南北的各色人物，几乎都找了个遍。可是刻在我身上的那套功法，他就不是人练的。我也想随便教出来一个人，等他功法大成，我就在那坐享其成，等着天道反哺我的道心。可惜当初编纂我的那人，心气太高，他是证道了，我却难了。”

老人听了他倒豆子一般大吐苦水，也不再逼他。只是开口问道：“这门功法这么难修炼，是对修炼人的天赋要求太高？”

男人摇了摇头：“恰恰相反，这是一部什么人都可以练的功法。这么跟你说吧，就是一个经脉堵塞，穴窍不通的猴子，但凡能听懂人话，要是真能坚持练到最后，保管举手投足，毁天灭地。”

男人也知道自己牛皮吹的太过了，有些心虚：“当然了，能有点灵根当然是最好，不然总有些事倍功半，但是对于我这部功法而言，意义不是特别大，最多算是锦上添花。而且毁天灭地，这话说的也不太和谐，我换种说法吧：搬山填海，没有问题。”

老人接着问道：“那究竟是哪里不适合人修炼呢？如果不适合人形修炼，找几个开了智灵，却尚未化形成人的妖兽，是否可行？”

男人道：“跟是不是人形没啥关系。我这功法难练，最主要的是要考验人的意志。身体魂魄必须要经受得住巨大的痛苦，方能成事。走的是个‘破后而立’的路子，不仅要敢毁自己，还得承受得住，这么说吧，修炼的人得有‘执念’才行。”

“执念？可未曾锻炼魂魄之人，最多有所执着，何来执念？”

“说的就是啊，心心念念，若非修真中人，寻常人等非得是对东西生出魔征的人才有，但凡是个正常人，谁能对单纯的练功生出执念呢？况且，别说执念，就单说这执着——人要是有所执着，说白了，也就是死心眼吧。可这死心眼的人多半也都缺心眼，听不明白话，别说灵根，有的时候连智灵我都觉得他还没开启呢。可人要是长心眼了，那就没啥执着了，你说说咋办？”

“老头，你给评评理，必须得极端的执着于修炼，还不能笨，最好还得有点灵根，体魄和魂魄都得瓷实，耐得住敲打，之前还不能修炼过任何功法，你说说我一时半会儿的，上哪找这么一个人去？更何况龙纹组还步步紧逼，到了个地方我只敢算一算各路人等的天资，神念是一点儿都不敢外放，我咋办？”

那男人又道：“对了老头，你这次为啥要引着龙纹组来抓我？这次你给的他们看的那三十七个包裹里头，的确是有我真身在的。你到底咋想的？”

老人道：“我咋想的？你真当那龙纹组的推演组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你这招瞒天过海，他们开始没想到不代表一直想不到，我只不过算出你就要被人推演出根底，先发制人，一方面也当个顺水人情送给陈龙罢了。你放心，这次龙纹组出动，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我已经有所计较，到时候他们依然查不出来你的所在，放心便是。”

“诶呦，那我实在是太感谢了。”男人抱拳拱手，神色不似作伪。他好好的道完谢，便问道：“需要我做什么事？”

“搞定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