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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能?”
对此惊天秘闻,柳寻衣唯有连连摇头,满眼错愕道:“据我所知,牧盛前辈早在归海刀宗覆灭前,便已身心交瘁,郁郁而终,又岂会摇身一变成为空盛大师?”
“年轻人,难道你亲眼看到牧盛身死?”
“我……”被桃花婆婆当面质问,柳寻衣不禁一怔,喃喃道,“我虽未亲眼所见,但听知情者说……”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桃花婆婆打断柳寻衣的话,径自道,“无论你听何人所说,牧盛就是空盛,空盛便是牧盛,这个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潘雨音黛眉紧蹙,疑惑道:“爷爷曾因心怀愧疚,专程去牧盛前辈墓前自废武功,难道……此事也是假的?”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对你另眼相待。”桃花婆婆道,“当年归海刀宗毁于一旦,义父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并将归海刀宗的落寞,视为自己的过错,遂遁入空门,以求解脱。但我知道,义父他始终不肯原谅自己,更有愧于归海刀宗的历代掌门。因此,当归海刀宗覆灭后,义父便彻底孑然一身,他此生别无所留,唯有两个视若己出的徒弟。一个是秦罡,一个就是你爷爷潘初八。”
洵溱狐疑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天下人都认为牧盛已死?但其实他还活着?”
“其实,当年归海刀宗阴阳二支纷争愈演愈烈,义父为平息干戈,想方设法从中调和,只可惜,他的一切努力最终皆化为泡影,未起到半点作用。”桃花婆婆回忆道,“之后,义父认为唯一能平息宗内危机的办法,只剩下最后一个,便是尽快参悟出真正的《归海刀法》,只有如此,他才能将阴阳二支存在多年的矛盾彻底化解。他想用事实告诉宗内弟子,无论是‘赤火上卷’还是‘玄水下卷’,皆是《归海刀法》的一部分,二者相辅相成,理应阴阳互存。于是,义父将宗派大权交由秦罡、潘初八主持,托付他们尽力稳住乱局,而义父自己则闭关参悟,争取在一年之内悟出《归海刀法》的真谛,令宗门转危为安。”
柳寻衣如听天书,连忙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桃花婆婆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地望着潘雨音,踌躇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道,“后来义父最宠信的两个徒儿,竟联手密谋,趁义父闭关之际,将归海刀宗彻底搅乱。他们甚至还在义父练功的关键时机,故意前去打扰,以至于……”
“以至于如何?”
“以至于义父心神大乱,走火入魔,身负内伤!”
“什么?”桃花婆婆此言,令柳寻衣三人无不大惊失色。
潘雨音惊呼道:“师父的意思是……当年牧盛掌门是被秦罡和我爷爷……合谋害死的?”
“是。”桃花婆婆叹息道,“他们突然闯入密室,见义父走火入魔,已是奄奄一息,濒死之态,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还欲趁机出手,彻底将义父斩杀。”
“这……”
“好在当初只有秦罡一人心狠手辣,而你爷爷潘初八却在临危关头,良心未泯,心存一念之仁。”桃花婆婆快速说道,“当年,若非潘初八出手阻拦,只怕秦罡早已将义父杀害。”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们抢走了义父身边的《归海刀法》秘籍,秦罡夺去‘赤火上卷’,潘初八则抢走‘玄水下卷’。”桃花婆婆继续说道,“他们见义父七窍流血,已不省人事,秦罡为免节外生枝,也就不再坚持痛下杀手。二人匆匆离开,并从外边将密室大门封死……”
“嘶!”柳寻衣三人倒吸一口凉气,洵溱难以置信地摇头道:“他们虽未直接杀死牧盛,但封死密室,对牧盛而言同样是死路一条。”
“不错。”桃花婆婆点头应道,“好在潘初八心存善念,他虽未直接出手相救,但却去而复返,偷偷将石闩打开,给义父留下最后一线生机。再之后,他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天下人面前,谎称牧盛已郁郁而终,并在临死前将‘赤火上卷’、‘玄水下卷’传给他们二人。至于那座坟墓……不过是个衣冠冢而已。再之后,归海刀宗群龙无首,土崩瓦解,而潘初八和秦罡也趁乱逃离,各奔前程。”
“原来真相是这样……”柳寻衣不禁回忆起潘初八的种种往事,恍然大悟道,“难怪潘八爷会在牧盛前辈墓前自废武功,原来他一直以为牧盛前辈当年已死在密室中,继而对自己的见死不救,心存愧疚。之后潘八爷又坚持一定要死守‘玄水下卷’,宁死也不交给秦家,是因为他知道,当年自己与秦罡的所作所为,绝不会得到牧盛的原谅,而他死守着‘玄水下卷’,并非替自己守护,而是替牧盛前辈守护,替归海刀宗守护。”
“只可惜……”洵溱苦笑道,“潘八爷虽有忏悔之心,甚至不惜自废武功,归隐江湖,但他至死仍不敢亲口承认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可见在潘八爷心中,名节比武功、前途,甚至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这么多年,爷爷只说自己有错,却从不提他究竟错在哪儿……”潘雨音幽幽地说道,“原来这才是真相……我现在回忆起来,爷爷过去提及归海刀宗时,无数次欲言又止,想来他终究过不了自己这关,所以才不敢坦白一切……”
“这不能怪潘八爷。”柳寻衣若有所思,缓缓摇头道,“潘八爷并非不敢承认,而是……要为潘家子孙着想。”
“柳大哥此话何意?”潘雨音忙问道。
“试想,如果潘八爷将一切公之于众,那他诋毁的将不止是自己的声誉,更是河西秦氏的威仪。”柳寻衣解释道,“潘八爷既有勇气自断经脉,自废武功,又岂会在乎那些虚名?他真正在乎的是潘家的子孙后代。潘八爷一旦说出真相,河西秦氏在江湖中必定声名狼藉。那时,难保他们不会恼羞成怒,狗急跳墙,继而找潘家泄愤。再者,世人亦会在背后戳潘家人的脊梁骨,大骂你们是卑鄙无耻之辈,欺师灭祖之徒。届时,潘家子孙必遭人蔑视嘲讽,又如何能抬起头来做人?又如何能顶天地里地存活于世?所以,潘八爷不肯说出一切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他自己的名节,而是为你们,他想让潘家的子孙后代,可以活的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柳寻衣一席话,令潘雨音泪如雨下。她掩面而泣,痛不欲生,连连哽咽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当初我们一家人总是误会爷爷,隔三差五地质问他为何只顾自己、只顾‘玄水下卷’、只顾归海刀宗,却从来不顾虑我们的死活,不替潘家子孙着想,现在想来……其实爷爷才是最替我们着想的人……他为了我们,甚至悖逆自己的道义,默默忍受着良心的谴责……是我们误会了爷爷,是我们冤枉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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