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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拒绝?什么抛弃?什么羞辱?”
面对洵溱的咄咄逼问,柳寻衣心慌意乱,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我与潘姑娘清清白白,一向行的端、坐的正,谈何世人诟病?又谈何嘲讽谩骂?”
“此事恰如你‘卖国求荣’,你说自己清白,试问谁能相信?”洵溱对柳寻衣的解释嗤之以鼻,“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当然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但潘姑娘只是弱质女流,一再与你纠缠不清,日后如何嫁人?”
“这……”
被洵溱一通斥责,柳寻衣一阵语塞。细细回忆自己与潘雨音阴差阳错的一段“缘分”,作为男人的他确实未放心上,但身为女子的潘雨音……境遇却大不相同。
心念及此,柳寻衣不禁暗怀羞愧。他羞愧的不是自己与潘雨音假意成亲,毕竟此事的根源是为帮潘家缓解燃眉之急,错不在他。他羞愧的是自以为“一纸休书”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却忽视了清白声誉对于一名良家女子究竟何其重要?
“怎么会这样?”柳寻衣心慌意乱,连连摇头,“桃花婆婆明知我与潘姑娘是清白的,为何旧事重提?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也许会令潘姑娘更加难堪?”
闻言,洵溱的眼神悄然一变,悻悻地说道:“其实……错在于我。”
“你?”柳寻衣一愣,“什么意思?”
“旧事重提的人不是桃花婆婆,也不是潘姑娘,而是我。”洵溱踌躇不决,断断续续地解释,“当日,我见桃花婆婆执意不肯替你治伤。万般无奈,只能出此下策,用潘姑娘对你的情义博取桃花婆婆的恻隐之心……”
“洵溱,你……”
幡然醒悟的柳寻衣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到神思复杂的洵溱面前,本欲出手揪住她的衣领厉声训斥,但手伸出一半却又生生悬停在半空,终究叹息一声,未出恶言。
毕竟,洵溱此举完全是为救他的性命,而非故意挑拨离间。如果洵溱有错,柳寻衣岂不是罪魁祸首?
“你可知自己的无奈之举不仅令我方寸大乱,同样令潘姑娘进退两难?”柳寻衣眉头紧锁,语气愈发纠结,“难不成……我只能与潘姑娘假戏真做?”
“如果你愿意……”洵溱面无表情,幽幽作答,“自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柳寻衣难以置信地望着洵溱,“如果换做是你,让你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你会欢喜吗?婚姻大事绝非儿戏,结为夫妻意味着二人后半生相依为命,患难与共,让潘姑娘和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同床异梦,虚度余生……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纵使潘姑娘心甘情愿,可我却无法从心里待她情深义重,如此姻缘与做戏何异?让潘姑娘给我柳寻衣当一辈子使唤丫头……对她真的公平吗?”
“这……”
当洵溱设身处地替潘雨音着想,她渐渐明白柳寻衣的良苦用心。毕竟,“一厢情愿”不等于“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
“洵溱,此事根源在我,但你也难辞其咎。”柳寻衣神情一禀,正色道,“你必须帮我,既不能将错就错,又不能让潘姑娘受辱。”
听到柳寻衣鲜明而坚决的答复,洵溱表面上愤愤不平,实则内心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轻松,不动声色地问道:“我真不明白,潘姑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想娶她的人多如牛毛,为何偏偏入不了你的眼?”
言至于此,洵溱柳眉一挑,别有深意道:“莫非……你心里仍对赵馨念念不忘?”
听到“赵馨”二字,柳寻衣心头一颤,神情变的有些黯淡,不耐道:“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解决潘姑娘的事才是当务之急。”
见柳寻衣闪烁其词,洵溱的表情愈发耐人寻味,但她并未刨根问底,而是接着柳寻衣的话锋细细思忖:“感情之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外人插手只会越帮越忙。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道理我明白,但……究竟该怎么做?”
“事已至此,桃花婆婆和黄、梅二人皆笃定心思,欲促成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当然,他们在乎的并不是你的感受,而是潘姑娘的幸福。因此,你纵使说出天大的理由,也休想打消他们的念头。除非……”洵溱眼珠一转,坏笑道,“除非你以排山倒海的手段逼他们乖乖就范,否则我们连活着走出虎穴龙潭的机会都没有。”
“不可!”洵溱的提议令柳寻衣大惊失色,不假思索地当场回绝,“桃花婆婆对我有救命之恩,黄前辈对我有传功之情。我岂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不可!不可!此法万万不可……”
“如果你不愿强迫他们,就只能说服他们。”洵溱对柳寻衣的反应早有预料,不急不缓地说道,“但说服他们不能靠你,只能靠潘雨音。”
“潘姑娘?”柳寻衣从混乱的思绪中渐渐理清头绪,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让潘姑娘说服桃花婆婆?”
“为今之计,只有她主动阐明立场,不同意这门亲事,你才能逃过一劫。如若不然,桃花婆婆爱徒心切,断不会善罢甘休。”洵溱揶揄道,“因此,只有潘姑娘不肯与你洞房花烛,桃花婆婆才不会强人所难。如果只是你不同意,我料桃花婆婆纵使下药……也会将你骗进潘姑娘的闺房。毕竟,桃花婆婆在乎的人不是你,而是潘雨音。”
“这……”虽然柳寻衣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洵溱言之有理。
“我来是替桃花婆婆做说客的,因此潘姑娘面前……只能由你去说。”洵溱沉吟道,“潘姑娘心地善良,只要你与她开诚布公地将一切说清楚,我料……她不会强求姻缘。”
“她当然不会!只不过……我这样做会不会伤到她?”柳寻衣迟疑道,“就像你说的……羞辱她?”
“多少会有一些心酸,但至少可以挽回。如果进了洞房,你再百般推脱……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奇耻大辱。”洵溱叹道,“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在铸成大错前及时挽救,总好过事情发展到无法收场,所有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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