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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顺泰是长泰伯夫人的独子,刚过了十二岁又被封了世子,长泰伯夫人只当他是掌中宝一般,即便近些年不争气些也俱是外面人挑唆的缘故,她还盘算着如何能为钱顺泰娶进来一房娇美贵妻,既能帮扶儿子又能笼络得住他的人,可没等来报喜雀却碰着了报丧的鸟,衙门里人来请,她还不信,直到侯爷痛哭着让人扶进了门,她才嗓子里嚎出一声,两眼一翻先疼晕了过去。
府里伯爷伯夫人一道儿躺了养病,可钱顺泰的丧事不能不理,这时方显出长泰伯府二房陶氏的手段来,亲戚间要报丧,棺材要挑选,孝服要采买,府里白布白幡都要装置起来,陶氏桩桩件件处理得还算妥当,躺在床上的长泰伯夫人还要挑刺,还要嫌弃那棺材不是上好的楠木,恨不得拿了金丝楠木来安葬她的爱子。
陶氏拿手捶了后腰,对着自家的嫂嫂,弟妹抱怨道:“这话也没人跟她说,可世子到底不是个好死,府里还有侯爷呢,按着她的意思去置办失了规矩不说,银钱又从哪儿来呢?世子生前将好好的伯府耗成了个空壳子,我们早便寅吃卯粮了,哪还有一个钱来让她这样作耗?”
陶氏说的话虽然在理,卞氏却看不惯,钱顺泰是伯府世子,也是陶氏的侄儿,她面上没有一丝儿戚色,相反还一副得了势的轻狂模样。
卞氏不说话,黄氏这个迫于形势才来应付的人也自然不开口,还是于氏问道:“害死世子的人可抓到了?”
陶氏冷哼了一声道:“侯爷病了,指使二爷跑了多少趟,还是没个结果,想想也是,满城的人都知道世子在花楼里惹了江湖人,那些都是杀人越货的惯手,随便找个山头一钻大半年不必露头,上哪儿抓人去?我看也是白费功夫,这撘进去的多少人情,还不是我们来还......”话说到这里就断了,陶氏似是尴尬的看了眼卞氏和黄氏,尤其是黄氏那儿,接连递了几个眼风过去。
卞氏低头不言,于氏一脸懵懂,黄氏面上不显,暗地里叹气,这是起了夺爵之心啊,钱顺泰活着的时候,二房不敢想,可如今钱顺泰没了,老伯爷看着也不像是能生的年岁了,长房无后,这长泰伯府自然该易主,可陶氏若将这事想得太容易那日后少不得苦头吃,本来依着陶国安的意思,她先拿了三千两银票来帮衬伯府,看如今这景象,她钱给了出去会不会让陶氏自以为陶国安支持他们夺爵呢?她思索了再三,最后只拿出一千两银子来,这一家子是吸血的俾虫,沾上可甩不掉!
往后这几天,黄氏不再上长泰伯府的门,奠仪足足的备好送到,人却托病了,陶氏若是来借钱,三五十两尽给,成百上千却是没有的,回回都是宝珠和郭妈妈就将人打发了,陶氏只能撺掇着长房,三房,又许下多少长泰伯府易爵的好处来,可长房明哲保身,万事不开口,三房无钱无权无用,陶氏只得对着黄氏的房头咬碎了后牙槽,依然不敢撒泼狠闹。
致远斋确是有人病了,陶文姜来了一次葵水,死去活来一般闹得上下不安宁,好不容熬了过去,可她心里有事蔫蔫的没精神,索性躺在床上养病,省的出去交际,可她不出去碍不着人过来看她,这时陶文琳就坐在她的床头,捧了一本书来读给她听。
陶文姜很不好意思,开口道:“大姐姐还是让我自己看吧。”
陶文琳放下了书,柔声道:“躺在床上看书仔细伤了眼睛,我读给你听,你解了闷,我又有进益,可不是一举两得。”
陶文姜可不做此想,她平日里最爱看些志异怪谈,跟陶文琳读的却不是一类。
见陶文琳呷了口茶水,捧起书还还要再读,陶文姜忙道:“大姐姐别读了,跟我说说话吧,讲讲趣事也行。”
陶文琳又是温柔一笑,将陶文姜身后的靠枕正了正,道:“好,可姐姐窝在这四方天里,不如妹妹见多识广,还是妹妹讲一些故事给我听,如何?”
只要大姐姐不再读那些之乎者也的书就好,陶文姜舒舒服服依在软枕上,问道:“大姐姐想听什么?福建那儿有海,一眼望不到边,海里的宝贝可多,咱们中秋吃的蟹可大了吧,比不上海里的,曾有人捞上来海碗那么大的螃蟹,味道却不如江南的湖蟹,江南很美,这个节气里河上还飘着许多船,只只都挂着灯笼,船上置了灶,或是温着桂花酒,或是煮了鸡蛋,花生,糟卤,就卖给那些荡舟河上的文人才子......”
陶文姜自觉讲得还算生动,却被陶文琳打断了:“什么福建啊,杭州啊,又是海又是灯船的,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你说了白让我惦记,不如说些眼前看得着的吧。”
陶文姜问道:“什么是眼前的呢?”
陶文琳摸摸陶文姜的脸蛋,触手温热,却对旁边侍候的青禾道:“再给你家姑娘拿个热婆子来。”
青禾看了眼文姜,见她垂下眼便笑道:“大姑娘不知道,我们姑娘稍热些就觉得燥,若出了汗再晾着就又不好了,就这样温温的才行。”
陶文琳笑了下道:“我看着她呢,晾不着她,你别偷懒让我告诉二婶去!”
青禾再看了眼文姜,见她抬头对着自己笑了下,便“哎”了一声退下去准备汤婆子,心里却埋怨,这屋里走了个管家姑娘庄秀,倒又多出来一个大姑娘管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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