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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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小早起发现天成没像往常一样来看她。吃了医院的病号饭，过了中午仍没见到人，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又不好打听，只好在床上看看书打发时间。她心里也奇怪，不过一天没见，怎么不自觉就想成这样，可能是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束手束脚地躺在床上，满眼雪白一片。小小心想走的时候一定要给医院提个建议，墙壁顶棚也该弄出点色彩和图案，这样的单一简直让人绝望。这一整天她只要听见门响就下意识去看，看过之后更加失望。

夕阳的光影落在窗台上时，谢主任站到了她床边，今天刚好他坐诊，临下班查房时，想起了苏小小，特意来看看她。

“感觉怎么样？”他笑眯眯地问她。

“挺好的，今天能进食了，虽然还只能吃流食。”

“以后好好保护啊，人是铁，饭是钢，胃啊，就是个炼钢炉，炉子坏了怎么行。”谢主任像个长辈似的教育她，“家属呢？”

小小愣一下，老头还挺惦记这事，她也不好否认，免得口舌，默默摇了摇头。没想到他旁边带的一个研究生倒开口了，“楚大夫今天临时被排了台手术，进手术室之前特意过来嘱咐过。”

小小心里忽就一丝甜。服过药，突然心血来潮，细细梳理好头发，披上件外套，乘上电梯就往心胸外科走，她问了护士手术室的位置，径直就过来，两扇厚重的大门紧闭着，门外几个家属，无力地坐在等待区，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过来，无精打采地打量她两眼，结果发现她没离开，反而也坐了下来，这下老老少少几个人目光相互交流后都齐刷刷地看着她。小小尴尬地审视一下自己的衣着，厚风衣的下摆露出病号服的裤脚，这身打扮本就让人莫名其妙。

“姑娘，你认识咱们元均吗？”一个老太太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啊？”苏小小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以为她是来看患者的。

还没等她回答，手术室门一开，一个护士喊：“展元均家属，病人出现心衰，医院决定B方案，请签字。”

“我来。”一个男人爽快地抢过来。

老太太扶着个中年妇女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签字啊，怎么回事啊，元均这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老人家，医生会尽全力。”护士看着她大声说。

“救救他……”她想去拉护士的衣袖，被那中年妇女拦住了。

“妈，您别急，医生会尽力的。”

老太太已经抑制不住先哭开了，一家人东一句西一句劝了半天。苏小小这会儿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了，她不过是被好奇心驱使，想来看看楚天成，哪里知道会遇见这么个情况。她如坐针毡，磨蹭一会儿，默默起身，想静静退出去，没想到那老太太哭归哭，却一眼瞥见了，仍开口叫她，“姑娘，元均都这样了，你和我们说个实话，你是他什么人？万一元均他……我们日后对他也好有个交代。”说着又是哭，一群人边劝边使劲打量她。

“……”苏小小被看得脸颊发烫，心里早把自己骂了好几遍，小声说：“我不认识他。”

老太太不相信地凑近一点，“你不认识他，你在这儿等谁啊？”

“啊？……我弄错了，我这就走。”苏小小说着站起来，脚还没抬，就听那边哭声更大了，一路哭还一路期期艾艾地念叨。

“现在的年轻人啊，看着人不行了，说走就走……，可怜我们家元均多好的孩子……还不知道醒不醒得了啊……”

旁边一个女人看不下去，“妈，别怨了，人家说不认识兴许就是不认识……弟弟人好，不会有事，别老往坏处想。”

“没出事让签什么字啊，蒙我呢，我知道，你们个个都蒙我。”

苏小小听见她特意在‘个个’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心里好气又好笑，这老太太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她反倒坐下来，“您别难过了。我是真不认识您家的元均，我是在这儿住院的，出来走了一圈就走错了，刚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下。”

老太太张个嘴再上下打量她，小小故意将风衣拉开一点，让她看见自己穿的病号服，她才一丝不情愿地把目光收了回去。苏小小心想这下没事了，刚要走，她又哭开了，“干什么不好，非干刑警，就不听劝啊，跟他爸一样犟！三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他要有个事，让我不死不活的，怎么办啊？……”

苏小小这下真实感觉到楚天成的压力了，柳叶刀下错不得一丝一毫，突发情况还得争分夺秒。一旦错失，已经不单纯的只是失误，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这在以前她根本无法想象。苏小小脚下生根了，站着一动没动，敬畏从心底油然而生。她现在不仅仅是想见他，而是想更多地了解他。

她没留意到手术室外的抢救灯已经灭了。大门拉开，陆陆续续走出来三两个医生，同样是浅蓝色的无菌服，小小却一眼就认出来，他那高挑而略显清瘦的身量，一股自然流露的俊逸倜傥，穿什么都掩盖不住。这身打扮让小小更觉得崇敬。

几个病人家属呼啦一下全围了上去，“冯大夫，展元均怎么样？”

“手术是成功的，也没有大出血，手术室观察半小时再送ICU，这几天是关键期，挺过来情况就会好转。”

一片道谢声中老太太还不敢相信地问她身边的中年妇女，“元均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