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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卿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低下头去:“并非不能跟姑母说,只是事关哥哥脸面……”
周氏一听与周云逸有关,便收起了打量瑟瑟的眼神,屏退了众人,只留了陶嬷嬷提着灯:“子谦怎么了?”
周云卿柔柔地道:“姑母也知道,哥哥身子骨一直不好,自十二岁取了乡试的解元,母亲便再舍不得他下场,只盼他健健康康的,早日成家立业才好。”
周氏微微点头。周云逸惊才艳艳,却在娘胎里带了病,身子十分不好,自己的嫂子为此操碎了心,待周云逸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若有所求,无所不应。
周云卿叹息道:“哥哥今年已十五了,母亲去年便张罗着想帮他说门亲事,可哥哥却执拗得很,说自己身子不好,不愿拖累旁人,与母亲起了争执,还气得昏了过去,把母亲吓坏了。过了几日好容易醒了,母亲便应了他先不说亲,带他来京都寻医问药。”
说到这里,周云卿眉间便浮上一抹哀色:“这段日子,母亲找了许多大夫,姑丈也帮着找了许多御医给哥哥看。云卿替母亲和哥哥谢过姑母、姑丈。”说着便敛衽一礼。周氏赶忙将她扶起来:“好孩子,跟你姑母不用如此多礼。”
周云卿继续道:“可看了这许多大夫,总也不见起色。哥哥也不肯再喝药了,又在家闹脾气,要出去游历四方。母亲哪里放心,可哥哥却说……说死前想要多看些地方……才不枉活了这一遭……”说着便泣不成声。
周氏眼中也浮上一层泪,忙拿帕子拭了:“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伤人心。”
瑟瑟垂下头,借着灯光掩住了神色。看不出来,这表小姐真是个妙人,瞧瞧打的这一手同情牌,直勾得周氏难过不已,便是再有苛责与怀疑,也只剩三分了。到底是周家人。
周云卿哭了一会,又强压住眼泪,哽咽道:“表哥近日常与哥哥在一起,很是投缘。我不好直接去表哥院子里找他,便找了这丫鬟,想让她与表哥说一声,看看表哥能不能劝动哥哥……”
瑟瑟暗道一声妙。先前她还怕这种大家闺秀没撒过谎,出什么纰漏,但这一番剖白,不仅解释了为何她两个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黑灯瞎火地躲在这里,还激起了周氏的伤感。看来她这条小命是能保住了。
“你们是表兄妹,有什么不好直接说的,还要找个丫头传话。以后切不可如此。这春寒料峭的,风又大,你若是着了凉,我怎么跟哥嫂交代。”周氏情真意切,看得出是真的关心周云卿。
周云卿羞愧地垂头:“是我思虑不周,让姑母担心了。不过姑母今晚怎么来了这里?”
周氏闻言冷笑:“管事的嬷嬷回报说夜里有婆子聚众赌博吃酒,我便来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所以走得又快又急,是急着去捉犯事的婆子,却不知自己差点捉到自己侄女的“奸情”。只不知这里面究竟有秋夕多少功劳。想到今晚的憋屈,瑟瑟忍不住添把火:“不知二少爷匆匆而来,又是踉踉跄跄的,与夫人去捉那些婆子有没有什么干系。”
周氏面露沉思。瑟瑟心里清楚这两者自然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下人们私下聚会,与庶出的主子牵扯上,以周氏这么多疑又缜密的性子,怕是一定要查探半天。秋夕也好,别人也罢,就当给个警告吧,省得一计不成又出一计,她可没心情应付这些破事。
周云卿才注意到瑟瑟还在跪着。此时虽是春日,夜里却也是凉得很。她感念瑟瑟的一砸之恩,忙对周氏说:“姑母快去忙吧,二表哥那边还伤着,怕是要姑母再去看看。我由这小丫头扶回去就好了。”
周氏想到林怀珏,只觉焦头烂额,又急着将瑟瑟才说的事情打听清楚,遂点了点头,给周云卿留了盏羊角灯,匆匆去了。
园子里又剩下周云卿与瑟瑟。两人相视一笑,周云卿忍不住抬手轻抚胸口:“真把我吓坏了,现在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这样一番情态,才显出小儿女的娇憨来,仿佛刚才那镇定自若又哭又笑的人不是她一般。
瑟瑟“扑哧”一乐,给周云卿打着亮慢慢往她院里走:“表小姐真是机智,连表少爷和世子都抬出来了。”
周云卿却道:“哥哥的事确实令我发愁,这却是不敢骗姑母的。只是哥哥这人自小极有主意,谁劝都不行,所以我也不曾想过让表哥去劝他。”
瑟瑟安慰她道:“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表少爷若真打定了主意,说不定出去转一转心境开阔,病反而好多了。”
周云卿讶异:“你读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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