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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琴叔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颜一心中也袭来一丝绞痛。对与琴叔的交谈,心中的期待又多了一分。
“一儿,让琴叔给你讲个故事吧!”不等颜一发问,琴叔率先出声。
颜一懂事地点了点头,道:“琴叔,一儿听着呢。”
看到如此乖巧的颜一,琴叔静静地问道:“一儿,你对我们所处的这片世界有多少了解呢?”
颜一道:“这个小子在紫微宫的时候,听爹爹、娘亲说过,我们所在的这片世界叫九洲大陆,由九块漂浮的大陆组成,分别是紫微州、北极州、天枢州、天璇州、天玑州、天权州、玉衡州、开阳州、摇光州,而紫微州位于九州大陆的最中央,为九州大陆最大的州。紫微州由一片无穷尽的平原和绵延数十万里的紫微山脉组成,在无穷尽的平原中间是一个终年雾气笼罩的无尽雾海。而紫微州也是我们龙人族、轩辕族、仙娲族、太古族四大人族的主要居住地。另外还有魅族、虺族等众多小种族,可以说是万族混居。而整片大州则是由众多的宗门统治,其中有武修宗门,也有道修宗门。在诸多宗门中又以一宫二宗三世界为首,这其中的一宫就是指我们紫微宫,只是有关紫微宫的相关事情,一儿虽是在紫微宫中长大,但爹爹和娘亲很少和一儿说起,连藏书阁中关于紫微宫的资料也都全部封存起来了。直到那一天,来了好多人把紫微宫团团围住,爹爹和娘亲为保全全城百姓安全,毅然把整个紫微垣遁入混沌。一儿才觉得,紫微宫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所以一儿也一直困惑于此。”
说完,颜一抬头看着琴叔,眼神中充满期待。
听颜一讲完,琴叔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忧愁,一闪即没。看着颜一那殷切的目光,琴叔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说给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听了,虽然那样有些残酷,也会给颜一带去无尽的压力,但这也隐隐的昭示着天意,琴叔在心中缓了缓气,抬手示意颜一坐到床边,神色凝重地道:“一儿所说的正是我们能看到的这个世界的情况,但这个世界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呢?琴叔先给一儿讲个故事吧!”说到这,琴叔起身立于窗前,双眼像是没有目的地注视着远方,那深邃的目光像是要看透那无尽的岁月。
颜一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睛凝视着琴叔的背影,等着琴叔的下文。
半晌,琴叔像是从那无边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缓缓道:“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我和现在的你差不多大,在族中年轻的一辈中我的天分最高,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靠自己的修炼达到了黄武境,长辈们把光复我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而我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无一刻不在苦心修炼。”说到这琴叔停了下来,闭上了双眼,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痛苦,难以继言。
颜一此刻心中也是惊奇不已,一直以来颜一都觉得自己在武修一途天资卓卓,进境已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了。可是听到琴叔说到他在十二岁时完全靠自己的苦修达到了黄武境,才恍然明白,武修一途,自己永远没有骄傲的资本,原来心中的那份骄傲只不过是井底观天罢了。看着琴叔闭眼的沉默,颜一知道琴叔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回忆中。颜一起身轻轻地走到琴叔身边,伸出小手紧紧地握着琴叔的手。
琴叔颤抖的手慢慢平稳了下来,琴叔睁开眼,眼睛恢复了平静,看着身边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孩儿,心中的欣慰将痛苦慢慢驱散了,从那痛苦的回忆中走了出来。
琴叔拉着颜一坐到床边,继续道:“正当我刻苦修炼的时候,对族中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可是老天并没有给我充足的时间成长,灾难就来临了。当血一样的夕阳来临的时候,蠢蠢欲动数百年的黑暗联盟终于拿我们夸日族开刀了。夸日族只是九州大陆一个比较弱小的种族,我们的祖先正是在远古时期种族大战中从无尽的宇宙捕捉到日星,利用日星的无上光明照亮了九州大陆那无尽黑暗的夸父。从此后,夸日族也成为了九州大陆的光明祭祀,守护九州大陆的光明。也正是如此,夸日族在黑暗来临时才首当其冲,遭受了灭顶之灾。那天,整个族地血流成河,无数族人倒在了血泊中,只有少数在外游历的族人幸存了下来,而我也是当时幸存者之一。当我们赶回族地的时候,一切都已结束,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堆积如山的族人尸体和被鲜血染红的族地。我被当时悲惨的景象吓呆了,这也是我百年来最不愿回首的场景。正当我们余下的族人快要崩溃的时候,紫微宫当时的宫主无缺老人来了,他把我带到了紫微宫,同时也把我们剩下的族人安顿到了一个隐蔽的安全地方,无缺老人当时看我在武修上颇有天资,便把我收入到了门下,成为了无缺老人的第二名弟子。由于受了强大的刺激,我变得沉默寡言,天天沉心于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灭族之仇。但正是因为我的这种有为而作的修炼,导致我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寸进,我也越来越着急,到最后有点自暴自弃,而师父当时也是毫无办法,还好当时有师兄,师兄入门比我早几年,但他走的是道修的路。看到我一日比一日颓废。师兄放下修炼天天陪在我的身边,想方设法地开导我,陪我发呆、陪我发泄,慢慢地我受到师兄的感染,心渐渐打开了,仇恨也被我藏进了内心深处。我又开始振作起来了,在修炼上开始跟师兄你追我赶。在十六岁那年,师兄晋入道修的功利境界,需要入世修行。而我也是刚晋入武修的灵武境,于是师父便允许我陪着师兄入世游历。我和师兄入世后,依靠我们的努力,再加上我们道武双修的配合,很快在九州大陆年轻一辈中闯出了巨大的名声,被称为“紫微双杰”,也正是因为我们太过耀眼的表现,我们也遭受到了黑暗联盟无数次的追杀。这也更加促进了我们游历的效果。我们游历了六年,经历九死一生,踏遍了九州大陆。师兄终于晋阶道德境界,我也达到了武修的玄武境。这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我们也被师父寄予了更高的期望。”
听到这里,颜一的心情随着琴叔的情绪也逐渐激动起来,琴叔此时已完全沉浸在那段激情岁月的回忆中,声音也由悲壮逐渐地转为激昂。如此,这一大一少两个人,一个说得如痴如醉,一个听得如痴如醉。
说到此处,琴叔复而挺身而立,缓步走到窗前,接着道:“当我和师兄回到紫微宫后,又恢复到了沉心的修炼中。日子过得平静而又有节奏。直到有一天,天机老人带了一个少女来到紫微宫,打破了我们的宁静。那天我和师兄在修炼中被师父唤到正殿。在第一眼看到那个后来成为我师妹的少女后,心中就不能平静了。就如同平静的湖面上倏地飞过一只美丽的小雀,在湖面上泛起了无尽的涟漪,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琴叔回到了往日的一个梦里,眼睛湿润起来,却一点不激动,柔声道:“从那以后,我在修炼上更加努力起来,想在她面前把我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修炼之余,我也想法设法地逗她开心。因为她当时是天机宗有名的才女,不仅在修炼上天赋异禀,琴棋书画也是无所不精。为了能和她更好地沟通,我也在努力学习琴棋书画。那样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三年时间转瞬即逝。在三年里,我每天都会去见她,她对我亦显得比对其他人好。由于有师兄和这位小师妹的陪伴,我不仅在修炼上一日千里,在琴艺上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我更是把武技和我的琴融合到了一起,达到了琴武双绝的境界。可是有一天,我再去找她时,不经意听到了她和师兄的谈话,原来小师妹一直钟意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的师兄,只是师兄知道我对小师妹情有独钟,一直在回避小师妹的情意,不想给我带来伤害。而小师妹也是因为知道我的悲惨身世,而不愿意惹我伤心,把我当作兄长一般对待,而不是儿女之情。听到这些后,我就如晴天霹雳遭雷击,浑然不知所措。”
说到这里,琴叔猛然散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伸出手按在窗棂上,定神地注视着那似静又似动的天空。记起当时的情景,一股挥之不散的忧伤泛上心头,物是人非,昔日佳人,如今也已陪着最好的兄弟香消玉殒,泪水忽由他眼中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滴在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琴叔。”一个声音轻轻地琴叔身后响起。
琴叔嚯地一震,往颜一看来,如梦初醒地点点头道:“琴叔失态了。我回到住处后,万念俱灰,心中那被压抑已久的仇恨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把我拉进了那痛苦的深渊。我又变回了才来紫微宫时的模样,心中时刻都想着那灭族的仇恨,以此来压下对小师妹的爱慕之情。师父和师兄多次劝导我,但由于心中的执念,我始终无法去释怀。静坐三天后,我跟师父提出要闭死关修炼,不达天武境绝不出关。师父看我如此执着,也就没有阻拦我,我这一闭关就是十年,终于达到了武修的巅峰之境——天武境。”
颜一心中此刻大是凛然,对琴叔的武修天赋更是叹为观止。瞪目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琴叔沉醉在昔日的回忆中,眼中蒙上了失意的哀色,平静地道:“我出关后,就跟师父拜别,要去报灭族之仇。师父当时苦口婆心地劝我,跟我说,黑暗联盟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得多,在没有万全准备下,切不可轻举妄动。现在去寻仇,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当时的我已完全是为了仇恨而生存,亦或是当时的我根本就是抱了必死之心,只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怕对不起死去的族人,所以才以报仇之心来了结自己的生命。这样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族人才不会责怪于我吧!也算是尽了心为族人报仇。所以我毅然辞别师父,婉拒了师兄、师妹相伴之请,一个人踏上了寻仇之路。离去之时,我没带走其它任何东西,只带了师妹当日送我的琴,也是心中根本就忘不了对师妹的情吧。入世后,我就以琴为名,以琴为器,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短短的一年时间,我就挑了黑暗联盟的十多个据点和宗门。我的名声也如离弦之箭,冲天而起,一鸣惊人。大家都不知道我姓什名谁,也不知道我师从于谁,源起哪派。江湖中的人给我送了个“琴主”的雅号。而黑暗联盟的人更是称我为“琴魔”,因为被我所挑的宗门都被我杀得鸡犬不留,在江湖上我也成了亦正亦邪的人物。”
颜一在心中暗叫厉害,如此纵横江湖,也不枉男儿一生,对琴叔的敬佩不由得又加了三分。
琴叔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喟然道:“看到我已成气候,黑暗联盟更是派出了大量的高手,天南地北地追杀我。如此你追我赶中,黑暗联盟折损了大量高手。而我也终于被他们逼入绝境,正当我身负重伤,觉得自己有死无生的时候,师父和师兄赶到了,但终究是敌众我寡,在大战三天三夜之后,师父为了保我和师兄安然,以自爆为代价,与敌人同归于尽。到那一刻,我才恍然觉醒,原来师父的爱、师兄的义、师妹的情无一刻没有沐浴在我身上,而我却懵然不懂。”
琴叔忽然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落寞,似忽然老了几岁般,颓然道:“师父仙去后,师兄成了紫微宫新一代宫主。但师兄终究修为达不到师父的境界,并不能完全地参透阴阳玥的玄妙,致使天道更为不稳。黑暗力量在不断地加强,其实以师父当时天地大圆满的境界,二百多岁的寿龄正是如日当天之时,师父随时都有机会更进一步踏入那数十万年来无人踏入的境界。只要师父能再踏进一步,阴阳玥的参悟能更进一步,那黑暗联盟的势力将不再为惧。只可惜,因为我的任性,给这方世界带来了灭顶之灾。在师父死后的这几十年里,黑暗力量不断地蚕食,诸多地方已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也正是因为师父的仙去,黑暗联盟才会在短时间里聚集力量对付紫微宫,庆幸的是紫微宫当代宫主也是才情卓越之辈,在师父逝去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应对这一次劫难。舍身成仁,终为这方世界争取到了百年时间,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听到这,颜一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失声道:“琴叔的师兄和师妹正是一儿的爹爹和娘亲吗?”
琴叔从沉思里回醒过来,双目恢复了先前的冷静锐利,淡淡地道:“正是一儿的爹爹和娘亲,琴叔对不起他们啊!”
在无缺老人仙去之后,琴叔把心神全放在了追查黑暗联盟的事情上,可是在这一刻面对颜一,他却像一个游子回到了阔别久矣的故乡般,再次亲吻了久违的泥土,触到了深藏的伤痛。
生命无恒常。当年他身边最亲的那些人都已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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