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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你路上最后的一个过客,最后的一个春天,最后的一场雪,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
——保尔.艾吕雅
相框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仿佛砸在了黎歌的心上,心中那些美好的过往,温馨的情感,都一并打碎了。每一片破碎的玻璃片,都投射着她狼狈不堪的身影。
陆建国从军多年,性格刚毅稳重,不善言辞,虽然对待陆楠潜鲜少有温情时刻,冷硬外表下藏着他笨拙又朴素的爱,陆楠潜对待父亲恭敬且崇拜,那是他人生的标杆。虽然早知陆楠潜在江姨去世后就和陆叔叔决裂,可当他真的以一副决绝姿态出现时,黎歌才直面感受到他滔天的恨意。
对待他的父亲尚且如此,那对自己呢,在痛苦中不得不朝夕相处,会有多怨恨?黎歌不敢想下去,只觉得浑身发冷,僵在原地,一步也无法挪动。
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电光火石之间,让她手足无措,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一切击得晕头转向,黎歌忘记了挣扎,任由陆楠潜拉着她离开。直到车门被重重关上,黎歌才如梦初醒,眼看着陆楠潜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绝尘驶离。
离开市区后,车速越来越快,汽车引擎轰鸣,震得黎歌几乎耳鸣,她死死咬着唇,尖叫声就堵在嗓子口,却憋着一口气一声不吭。此刻她已经辨不清方向,只知道陆楠潜的车下了高架,往郊区某个不知名的山里驶去,环山路算不得平坦,道路两边的枯树枝擦着车窗,摩擦出尖锐的声音,偶尔和对面的车相擦而过,灯光直直地刺进她的眼睛,鸣笛声刺耳,惊得黎歌一身冷汗。
他在惩罚她。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某一瞬间,黎歌竟生出了和他一起终结在这里也不错的念头。
可是她今天做错了什么?黎歌回想起陆楠潜冷凝阴寒的面色,看向陆建国时,目光里有怨恨,戒备,甚至还有鄙夷……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起陆建国还没说出口的回答,黎歌突然睁开眼睛,终于尖叫出声:“停车!”
就算一起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陆楠潜一踩刹车,车稳稳地停了下来,惯性还是让黎歌狠狠地往前倾了一下,再狠狠地摔回座椅上,后背磕得生疼,她按着胸口,强忍着呕吐的冲动,降下车窗,深冬的冷风灌进来,裹挟着无限的寒意,黎歌一个哆嗦,那股恶心感也消去不少,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原来不知不觉中,车已经开到山顶,远处的灯火人家静谧又美好,总有一盏是夜行旅人的心安处,可惜没有一个是她的归处。
黎歌还未开口,就听到陆楠潜的声音比夜风更冷,一开口就是不容拒绝的强势霸道:“以后不准再见他。”
陆楠潜没有看她,只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他停车的地方恰好是山顶的观景台,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车水马龙,光影浮动,热闹喧哗,那是温暖的人间。
黎歌看着他的侧脸,陆楠潜的脸上仿佛拢上一层寒冰,刚毅硬朗,他抿着唇,似乎在极力隐忍着。
她轻声开口:“为什么?”
陆楠潜轻笑了一声,重复着黎歌的问题,又像是自我拷问,似是喃喃自语:“为什么?”他笑意冰冷地摇了摇头,他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他难以启齿。
陆楠潜的声音像山风一样寒冷,那样彻骨的冷意,像是在山底酝酿了千百个夜晚的孤独,他似是有些疲惫,也许是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傻气,无可奉告,他说道:“黎歌,我以前和你说过,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问为什么,也不是所有为什么都能得到一个答案,所以,没有为什么,你不许再见他。”
他压抑地阖上眼睛,不想再泄露心底的情绪,他以手覆面,挡住自己紧皱的眉头和痛苦的神情,也挡住黎歌探究的目光。
他不想说。
陆建国的话在黎歌的脑海中再次响起,曾经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让江晚音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可陆叔叔却说江姨后来没有再打电话给陆楠潜。可当年陆楠潜那时候的反应和对待黎歌态度的转变,无一不在证明,这场悲剧和黎歌脱不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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