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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毅回过头一看,一个肤色黝黑、身材高瘦的小伙子,坐在台阶上。他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短袖,看上去很破旧,但却洗得很干净,腿上一条蓝色牛仔长裤已经洗得发白,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帆布鞋,头发剪得很短,脸上汗渍渍的,不过他似乎并无察觉,任凭汗水从两鬓慢慢地往下流。他口中不断吟着:“天下之道有十,得一而王,得二而圣,得三而神。”弘毅听了,颇感兴趣,便上前问道:“这位朋友,你刚才在吟诵的是什么古文?”
吟诵者转过头来看到两个男子,一高一低,一个二十几岁模样,一个十几岁模样,大概是哥弟俩,不过长得又不像。他看到个子高的一本正经地站在他面前向他讨问答案,一副憨厚的面孔,个子矮的站在他的旁边不停向四处张望。来者面善,可与之交谈——他笑着答道:“哪里是什么古文,是我信口胡诌的!”弘毅听了一愣,坐着的小伙子又笑着拍拍台阶,说:“来聊会吧。”弘毅大大方方地和他坐在一起,秦博站在一旁张望广场上的建筑。
“你们不像本地人。”小伙子问弘毅。
弘毅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秦弘毅,你叫我弘毅就行了。他是秦博,我俩一个村的。”
“我叫荀昭。”
“方才你吟诵的,可否细细说来?”弘毅说。
可荀昭似乎并不着急,他指着面前国家博物馆,叹道:“真是一场艺术的饕餮盛宴。”又把目光伸向故宫,目光里露出时光变迁的沧桑感,感慨道:“昔日宫城柳上燕,而今不知何处去。”他的眼中又出现天安门城楼宏伟高大的倒影,“那句话改变了中国人民的命运啊!”荀昭又把目光紧锁在***纪念馆上,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注定要破灭的梦想还是尽早让泡沫消逝为好。就像现在……”弘毅问:“现在如何?”“我的文学之梦注定要破灭了!”
弘毅皱起了眉头,他自问有一天他是否会说出这样的话。
荀昭回答:“我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我的父亲逼我走上了文学之路。这并不是我的选择。慢慢地,我失去了那种由衷的、纯粹的、无旁顾、直接的快乐,我越逼着让自己产生兴趣,灵感对我越是抗拒。我读的书够多,发表过一些广受好评的文章——唉,但我知道,那并非我之信仰。父亲寄希望于我,而我谨遵父命,不得违背。”荀昭把探寻的目光扫向似乎进入冥想状态的弘毅,当他看到他脸上洋溢着的那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那种微不可察的快乐感、那种若有若无的宁静感,他知道弘毅大概也属于世界上最幸福的一批人之一。世界上有那么一群人,他们真正找到了自己可以托付一生的精神信仰,除此诸事,视若无物。有人问,幸福是什么?他们会说:幸福是心灵平原上一阵轻轻吹拂、沾衣欲醉的春风,闭上眼睛到处都是绿意,仿佛此刻自己也变成了一棵树,一根小草,又仿佛自己也化作春风跟着撒娇的大地一起嬉戏玩闹。
“我的母亲也为我指了同样的道路。所幸,我深爱着它。”
荀昭听了,默默不语。过了不久,弘毅问道:“既然你已在文学之路跋山涉水,你应该知道文学之所求其实在于求心。”
“什么意思?”
“爱是相对的。信仰亦是相对的。”
“唉,若有自知之明,任凭他人铁嘴铜牙也固不可彻;若置身物外,任凭他人鼓唇弄舌也不改其志。我有自知之明,且早已置身物外,你这些劝谏的话全无用处。”
“这位小兄弟看来也非等闲之辈啊!”荀昭连忙改变话题。
“好啦,刚才你说的可是你新作的一篇古文?”弘毅问。
“不是,这是我拟作的一篇奇幻小说。”荀昭答。
“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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