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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玄武门往西,一路过去,共有九个坐北朝南的门户;往南过长庚桥至御酒房后墙,号“长连”,共有三十一个朝西门户;再南,又三门,称“短连”。每个门户,全是四合院结构。这一带号曰“廊下家”,总共住着数万宦官,他们的身份卑下,都是“长随”、“答应”以及杂役之流,是宦官的底层。

不过,这一、二十年,“长随”、“答应”们发迹的却也不少。那是因为万历帝向全国派出了大量的“矿监”和“税使”。而监使一职,自然由有权有势的太监充任,但每个监使还要挑选百人的长随,自然就在“廊下家”来挑选了。

这些监使一到州府,往往即是一方收税的头目,动不动以圣旨压人,那是连县官也不敢正视,威风八面。他们搜刮来的钱财,一般是十分之二上缴国库,大部分中饱私囊,他们为掩人耳目,常常也给长随们许多好处;而长随们直接取于百姓,隐瞒私吞也是司空见惯。所以,每个人外出回来,都发财了。

照理说,钱财之于宦官,那是彻底的身外之物,他们孑然一身,无儿无女,要钱有何用?其实不然,大多数的宦官都想当父亲,当爷爷,都醉心于认“干儿子”。没钱,谁要当他的干儿子?所以,钱对他们反而愈加重要了。

外出发迹回来的宦官,都在紫禁城外建房,认了干儿子。这使那些没被派出去的宦官,羡慕得不得了。他们最

美的梦便是--------回轮他外出了。

“廊下家”曲尺形的长廊,将“大内”分割出一片小天

地。门前大片地盘长满了枣树林,那枣树已被无数串金黄色的果实压弯了腰。这儿的枣子品种好,甜脆异常。往年,许多宦官以这枣子制酒,拿到外城去卖,号称“廊下内酒”,非常好卖,着实能赚上一笔。

大概由于万历帝去世,更由于遗诏撤回矿监、税使,断了大家的生财之路,所以,大清早便有好几百人上树摘枣子,显然都是准备制酒卖钱。起初营营嗡嗡一片,倒也相安无事。过了一阵,即有口角,好几处已然大打出手,呼叫连天。.....

这时,从“廊下家”的一个门里,走出了一个白发人。此人其实不过四十,但却满头白发,他带着脚镣手链,哩哩链链地走向闹事地点。

说也奇怪,他走到哪里,那里的争端即奇迹般平息下来,而他竟是一句话也没说。非但打架双方垂首躬身而立,连树上摘枣的人也溜下树来,肃然听候吩咐。

他见争端不平自息,即默然回转,但想了想,又回头对众人说:

“既然命里注定十万兄弟要终生当奴才,而廊下家又是奴才的奴才,这还不够可怜吗?同时,命中又注定,我们这十万兄弟都得绝子绝孙,这还得用人讲吗?这样的人,至此境地,还不知互相怜惜,当真不是人了!"

他说罢,转了回去,从屋里搬出一张桌子,又搬出一段船形的雕刻物,以及斧头、锯子、锤子、雕刻刀等工具,在枣树下全神贯注地劳作起来。

他的身旁,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也拿着一把雕刻刀,

学着雕刻。

少年是万历帝的长孙朱由校。带着锁链的人,自然便是被锁了十八年的李永贞了。他们聚精会神地一刀一刀刻着,链条不时叮当作响,为他们伴奏。

一阵脚步声过后,来了四名太监。前后二人都头发花白了,身穿葵花胸背团领白绸衫,头戴乌纱帽,腰捆犀角带;旁边二人穿戴大体相同,但腰捆的只是一般软带。他们往下走来,观看两人如痴如醉地雕刻一段木头。

那木头已被雕成了一艘小龙舟,龙头龙爪都栩栩如生。再看那龙舟之中,四个太监不免又怔了一怔:舟中竟然还雕刻一具小棺材,这未免对朝廷大有不敬,甚至是大逆不道。刚要出口的喷喷夸奖声,不由得再也说不出口了。但仔细一想,却又释然,万历皇帝刚刚驾崩,小龙舟载具小棺材,不也可以理解成对先帝的一种哀思吗?

李永贞、朱由校依然埋头雕刻,对来人浑然不觉,或者说不予理睬。

领头的老太监轻咳一声,然后庄严道:

“圣旨到,李进忠跪听宣读。..... "

老太监的话如石沉大海,两人毫无反应,于是不免有点生气,提高了声音喊道:

”李进忠,你听到了吗?"

李永贞这时才抬起头来,见宣诏的是司礼监陈矩,不觉一愣:

“陈公公,你这是叫谁听诏?"

”李进忠啊,你啊!"

李永贞手指陈矩身边一个五十几岁的随从说:“他不是叫李进忠吗?他,如果我的记忆不是太差,如果我没有记错,正是惜薪司的掌印太监李进忠!陈公公,奴才名叫李永贞,你是弄错了!"

”没错!“陈矩道:”你难道忘了?你原来也是赐名李进忠。..... "

“可是万岁爷又将它收回去了。..... ""现在又赐还给你。万岁爷临终之际,不仅遗诏开释你,还赐还你一个“李进忠”的美名。听清楚了吧?快跪下谢恩!"

李永贞跪下,想了想,低缓说:

“谢先帝隆恩!"

陈矩示意那个五十多岁的”李进忠“为他打开手梏脚镣,李永贞却缓缓地站了起来说:

”其实奴才早就习惯了。..... 陈公公,你几次救奴才性命,这大恩大德,奴才是不敢忘的。.... "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陈矩客气地说。

“在公公也许是小事,于奴才却是天大的事。不过,此事暂且搁下,奴才倒有一事始终不得其解,还望陈公公明告!"

”说吧!"

“奴才被锁了十八年,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李永贞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此事便是老朽也颇困惑,但你由此受制了十八年,且几番险丧性命,今日若不助你一同分析个脉络出来,真也过意不去。不过,此时此地,似乎不宜论此。”

李永贞率先走向“怀公门”,将众人领入房中。陈矩在“怀公门”外,逗留了一阵,“怀公门”是很有来历的一座门,这儿是宪宗朝时,司礼监怀恩的故居,怀恩以刚正不阿,急公好义名传后世,所以,陈矩不禁为之留步。

来到李永贞房中,陈矩不觉为之咋舌不已,却原来房中大半空间被书占去,看来这十八年来,他当真是学富五车了!

李永贞亲自烧水为来人泡茶,五十来岁的“李进忠”趁隙为他解了镣梏。

茶是上好的龙井茶,想不到一个囚犯竟然能喝到与皇上喝的一般名贵的好茶,陈矩一愣,随便问起茶的来路。

“这是文书房王体干赠送的。”

文书房的太监竟然讨好一个囚犯,更是匪夷所思;但是更令人不解的,则是这个坤宁宫王皇后的近侍李永贞,当年仅仅为了打破了一只瓷茶杯,被锁链了十八年!大家边喝茶边思索,均不得其解。

司礼监陈矩啜了一口茶,回忆地说:

“老朽反复思索,你受罪的原由很可能是因为一句话。..... 你是不是记得?"

”哪句话?“大家不约而同地问,心里却不禁都想,他究竟说了什么话,冲犯了万历帝,竟会被锁十八年之久?

”其实那还是说给皇帝的一句好话。......“大家更莫名其妙了,急切等待陈矩揭开谜底。陈矩的神情有点恍恍惚惚,显然深深地沉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他望着窗外的枣树林,哺喃地说:

”那是万历二十四年三月八日,那一场大火烧了干清、坤宁二官。为了重建二宫,万岁爷派出矿监、税使四出筹款,而朝臣不绝上疏,痛陈此举是祸国殃民。本来因建储之事,朝中已激烈争执了十几年,加上矿税之争,更是沸沸扬扬。一向喜欢安乐的万岁爷,至此已是焦头烂额,且陷入两难境地,为了躲避争论,从此竟深居内官,再不上朝。建储之事,由于外廷群臣的压力,加上内官李太后的责备,终于二十九年十月立皇长子为太子。此事虽违本意,但建储之争总算是告一段落,不再争执了。万岁爷暗喜稍得安宁,一日驾幸中官,正与王皇后品茶聊天,突然文书房的太监送来了一本'妖书',书称:上立东宫出于不得已,他日必当更易。那太监还说,这书已撤遍了紫禁城。这时,皇后身边的一个近侍,突然冒出一句话:找死来了!大概就是这么一句话,闻了大祸。..... "

这时众人都望着李永贞,那意思是:你说过这句话么?

“也许说过。.....”李永贞微笑地点点头说。

“老朽当时在场,你确实说过。这话似乎是对写书人的斥责,同情皇上,但你还是闯祸了!皇上回到郑贵妃处又说起了此事,问贵妃当年私下发誓的事,是否泄漏出去了?外边似乎知道了内情。..... 郑贵妃取出一只玉匣,那封条确实纹丝未动。于是皇上下旨,严查妖书一案;但查来查去还是毫无着落。有一日,皇上又对贵妃提起此事:那妖书确实深悉内情,若非内官之人所为,也必定是知情者将消息透露给外廷;你既然没有泄漏,又有何人得知此事?郑贵妃沉吟了半晌,忽道:会不会我们在高元殿暗誓时,被人窃听去了?皇上听了突然拍案叫道:是他!可能就是那个奴才!于是便将当时你说过的话重说了一遍,最后评说:若非这奴才深知内情,哪会十分肯定说'找死来了!' 大概皇上认定了你就是那个知道他俩秘密的人,所以非除掉不可。于是,第二天皇上又驾临中宫,凑巧的是你送茶时又摔破了茶杯,因而倒了大霉。”陈矩深入地推敲出当时闯祸的来龙去脉。

大家听罢,竦然而惧,一句讨好的话,竟然招来了横祸,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了”!

但李永贞只淡淡一笑,他其实才三十八岁,却已满头白发,所以,这一笑不免令人心悸了。

“其实。.....”李永贞似乎有点犹豫,吞吞吐吐地说道:“皇帝与郑贵妃私下既有誓言,自然就会有人知道这誓言了。”

“果有此事?”陈矩意外地看着李永贞。

“既然有人知道这一誓言。”李永贞继续道:“自然也就有人将它泄漏于外廷。”

另一个白发老人叹道:“莫非此人就是阁下?你为了援救太子,吃了十八年的苦,真叫我王安心折!"王安是太子的伴读,自然格外感动。李永贞沉吟了一

阵,心想,这十八年的辛苦,岂足与外人道也?但自识得王体干之后,相濡以沫,从此读书不倦,眼界大开,但有些事必须默默地进行,还不到公开的时候,所以他决然道:

“其实。..... 我也是臆测,或许有这个人,或许没有这个人。”

他说罢,又离开了房间,出门去了。

陈矩是当今司礼监,推测不久的将来,王安将接掌司礼监司礼监号称“内相”,地位何等崇高,这李永贞竟然将两个内相丢在屋里,独自出去了,

四个人又喝了一会茶,终于出了怀公门,却见李永贞正与皇长孙埋头雕刻龙舟。

那五十来岁的“李进忠”上前一看,却见李永贞在龙舟的小棺材上刻下了“万寿无疆”四个正楷小字,他识字不多,“万寿无疆”却识得。在棺材上刻下“万寿无疆”,可谓怪诞之极!不觉怔怔地出了神。

这时,另一个随从太监魏朝也走上前,向着皇长孙,亲切地呼唤道:

“哥儿,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宫吧!"

皇长孙依然埋头雕刻,浑若无闻。

魏朝又呼唤了一遍,皇长孙头也不抬,边刻边说:”我正忙着,你没看到?"

2

同一日,周嘉谟、杨涟、左光斗等人,在光斗家中聚

会。

左光斗的家是紫禁城典型的四合院,小客厅墙上悬

一对联:

风云三尺剑花鸟一床书

字乃狂草,是左光斗自己手笔。对联当中,挂一幅“虎啸山岗”图。一只斑斓猛虎,雄踞悬崖之上,仰首对月长啸,似有主人左光斗的气概。

左光斗,字遗直,桐城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除中书舍人,转授巡视京都的御史,现年四十六岁。在御史任上,严惩吏部恶吏,缴获假印七十余枚,破获假官一百多人,帝京为之震栗。

他将周嘉谟、杨连迎入客厅,即知今日之会,定有紧要之事磋商,便亲自到内房吩咐夫人,茶水与小点心务必夫人自理,闲杂人等不得在客厅周遭滋扰。回到客厅,却见周嘉谟背着双手,望着画中猛虎出神,久久,才苍凉地说:

“老夫欲望不多,历经沙场、官场数十载,令我惊心动魄的事不多;今见此山中之王,凌凌生威,似有寒风袭体,背脊生凉,这猛虎当真有出柙之威。..... "

说到这里,周嘉谟转过身来,熟视左光斗一会儿,才又道:

”遗直,这老虎可有点似你,莫非是你的精神贯注进去了?"

周嘉谟,字明卿,汉川人,隆庆五年进士,历任布政使、兵部尚书,如今须发皆白,已七十六高龄了。

“大人谬奖。.....”左光斗被上辈称赞,不免谦逊地答道:“只是天生鲁莽罢了!"

周嘉谟坐在靠背的太师椅上,开门见山地说:”今日有大事要同二位共商,当今朝廷五官不全,四肢残缺,半身不遂。...... 所幸先帝临终留下遗诏,许其补全复壮。但管理国家选官用人是第一要事,用人不当,万事俱休。今日老夫是请二位荐贤来的,你们先想一想再说。“

这时门外轻咳一声,左夫人已经将热茶送到门外。

左光斗出去接过茶盘,回厅分递给周嘉谟、杨连,自己也留下一杯。

大家一边喝茶,一边思索,心里都明白:这回举荐非同一般,大明的生死存亡,似乎就在此一举了。因为败家子万历帝,执政了四十八年,对天下的破坏和大明朝廷的瓦解,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不仅把朝廷搞成为一伙明火执杖的匪徒,也将百姓迫为流民与乞丐,还一手造成全国性的道德沦丧。

现在要找出一批具有“回天之力”的人,这容易吗?杨涟圆瞪大眼,望着墙上虎虎有生气的百兽之王,心想,当今豺狼当道,若无一群猛虎出山,这世道当真一发不可收拾了!自从首辅张居正去世之后,万历帝开始倒行逆施,朝廷围绕着“册立太子”以及“矿税”二事争闹不休,虽然出现了一批又一批敢于同万历帝抗争的好汉,他们都是刚正不阿的人物,堪称一代精英;但万历帝却对他们深恶痛绝,把正直视为罪行,竟然以“卖直邀功”的罪,将他们全都逐出朝廷,皇帝身边只剩下一堆渣滓,这些渣滓一味看风转舵,专事讨好皇帝与郑贵妃,对蒙难的直臣落井下石,为他们戴上派系的帽子,说他们是“东林党”或其同情者,以含糊其罪。

今欲重振朝纲,非起用“东林党人”莫属,不仅因为他们是一代精英,还因为他们都曾经不顾身家性命营救过太子。而今太子不日就要君临天下,若是将“东林党人”全数召回朝廷,君臣间定然默契不悖,形成一个风云际会的新局面,如此则国家有望,百姓有靠,“中兴大明”当真是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杨连将杯子往案上一放,霍地站了起来,慷慨陈辞。他身材魁梧,声音洪亮,这么一站,小客厅立刻显得狭窄了。

周嘉谟眼望他那紫铜色四方脸膛,耳听他那金石般的话语,随着右手一挥一洒泼了出来,不觉大为振奋,得意地捋着白胡子,不停地点头。

左光斗听得入神,对门外的频频咳声,竟无半点觉察。待杨涟说完,周嘉谟才提醒左光斗出门察看。

左光斗手捧脱胎漆盘进来,盘中有三碗莲子汤,由于天气尚热,虽是在门外待了许久,碗中犹有蒸气上腾。左光斗解释道:

“门外不是外人,是拙荆,今日我已将闲人遣开了。”

吃罢莲子汤,周嘉谟道:“大洪的思路很好。”杨涟,字文儒,因声如洪钟,故有外号“大洪”,周嘉谟非常肯定他的观点,不停点头说:

“看来也只有重新起用东林党人,国家才能再兴;但如孙慎行、王心一诸公,还是暂不起用为好。..... "

杨涟听了一怔,颇为不解,因此不免激动地说:

”这两人嫉恶如仇,为真理而奋不顾身,乃铮铮铁汉

“他们同方从哲正面争执,从不稍屈。.....”左光斗也道。

“正因如此,所以暂不起用。”周嘉谟解释道:“须知方从哲现在还是内阁首辅,起用的名单,还得由他点头;倘若呈上去的名单太过刺眼,他必然反对,只要被他搁置一段时间,就失大于得了。”

左光斗点了点头,却又不无遗憾地说:

“这些人材,若长期闲置不用,可惜可叹!"

”先帝遗诏,召叶向高、刘季晦、韩象云等三人入阁。那诏书在先帝生前即已发出,这三个人不日当可来京,他们与东林诸君子关系非同泛泛,待三人入阁之后,那方从哲自然孤掌难鸣,那时想召王心一、孙慎行不过吹灰之力。“周嘉谟微笑道。

这话一说,杨、左二人都安心了。于是,三人开始依商定的原则,--过滤调京的人士。到了傍晚,共同商定了邹元标、王德完等四十八人。

末了,周嘉谟长舒了一口气,说:

“方从哲那里,自然由老夫去疏通;但官中也必须有人照应才成。那太监王安是太子的伴读,来日定是新帝的内相。不知谁与王安相熟,若是有个与王安相熟的人,由他出面向王安介绍这四十八人的来历,再让王安向新帝面陈,那就水到渠成了!"

这话自然在理,大家又默默思索着。

”有人!“杨涟稍作思索,立即嚷道:”汪文言!给事中汪文言与王安颇有交情。“

3

”老爹酒楼“在玄武门外、两棵大马缨花旁。

楼上有七、八个酒客,此刻已是掌灯时分。

汪文言一杯复一杯地喝着”廊下内酒“,此酒乃大内良种红枣所酿,又甜又香,酒性温和,容易过喉,

对眼前的时局,汪文言自觉--目了然:被折腾数十年的朱常洛太子,不久就要即位,一向支持朱常洛因而被万历帝打击的”东林党人“,势必扬眉吐气,重回朝廷,老百姓应该可以指望过几日安宁的日子了。

在这场政局大变动中,他成了一个穿针引线的特殊人物,他将是东林党人与内相王安的联系人。现在,他手里捏着一串东林党人的名单,只要将他们的来历逐个向王安介绍明白,这一批人将顺理成章地成为新朝的要员。但是,此刻王安定然忙得不可开交,他要协助太子料理万历帝的丧事,自然不会出来。

他挑城北”老爹酒楼“喝酒,是动了一番心思的,因为此处离大内最近,这酒楼常有宦官出没,他既不能违纪出入大内,便只好在此守株待兔,待前来喝酒的宦官,拜托他回宫唤出王安来,

他已经喝了不少“廊下内酒”,却不见一个宦官前来。往常这酒楼时刻都有宦官来喝酒,今日却有点反常。是了,万历帝大丧期间,宦官上酒楼自然是犯忌的,是自己挑错了日子。他正欲返身呼唤酒保结账,却见身后一人闷头喝酒,似乎即是大内的宦官。

那人满头白发,却无一根胡须,十有八九是个阁人。汪文言上前客气地打了招呼:

“请问阁下,可是大内公公?唐突了。..... "

”是又如何?“李永贞非常冷漠地应道。

”我想烦公公进官通报一件事。“汪文言说着,从怀里掏出--锭十两的纹银,放在李永贞面前,同时心想”钱可通神“的老话。

”何事?"

“请通报太子伴读王安一声,道是姓汪的故人有要事相邀,在此专候。”

“使得。”李永贞望了汪文言许久,淡然道。他掏出了一把铜钱交给酒保,头也不回地下了酒楼,对汪文言那十两纹银始终不瞧一眼。

汪文言心里十分纳罕,宦官一向是见钱眼开,莫非我今日遇到了真正的高士?他有点后悔,若因自己出手不够豪阔而误了大事,岂不让东林诸公耻笑?

但他的顾虑有点多余,那王安很快就来到“老爹酒店”。不过,太过顺利的事,总包涵着某种危险,这是后来汪文言以“血的代价”才悟出来的,他那知道李永贞所获得的信息,正是他在无意中表露出来的?

汪文言环顾一下客堂,心想:如此混杂处所,怎好商议大事?当即将酒保招了过来,问道:"可有安静的小房?“酒保嘴往堂陬一,说道:

”那儿有两间,但有人包去了。“

汪文言走过去一看,其中一间空无一人,哪有人包房?他进去一看,几明窗净,正是说话的好处所,正要抽脚出去找酒保交涉,却突闻隔壁传来尖细的话语:

"······首辅大人长期关照贵妃母子,贵妃自是铭记在心,这些金宝原不足谢大恩于万一,不过聊表寸心而已。册封太后一事,先帝遗诏说得明明白白,但仍需大人周旋玉成才行,事成之后,自当另行酬谢。..... "

那声音至此渐细,已不可闻;但仅此三言两语,够汪文言震惊了。他想:原来是一笔大交易,所以连隔壁房间也包下来了!但他虽防隔墙有耳,终于还是让我无意中听得。想到此,便即悄然退了出去,来到王安身边,故意把王安拉到一个偏僻的窗前,指点窗外紫禁城色,让王安欣赏。

王安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忖:宫中多少大事需得咱去处置,你却拉着我看紫禁城的夜色,当真好无来

这时,包房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汪文言斜睨一看,出来的果然是当今首辅方从哲和一个四十多岁胖胖的太监。方从哲在前,低着头急急向楼梯走去;那胖太监手提一只沉重的木箱紧随其后,下楼而去。

”请公公认一个人。.....“汪文言悄声对王安说,他边说边将王安拉到窗口。

这时,方从哲正登上一辆豪华马车,那四十多岁的大胖子太监,吃力地将箱子递上车去。方从哲关上车窗,马车急驰而去。那胖太监却依然恭立一旁,不住地向马车挥手致意。

”那个朝马车不住挥手的大胖子是谁?“汪文言问。"他是郑贵妃的心腹近侍,李进忠。“王安的心情颇为凝重,缓缓地说。

汪文言忽然想起皇长孙的乳娘客氏,她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相好”对食“,似乎也叫李进忠。..... 于是又问道:

”官中究竟有几个李进忠?"

“共有三个。一个白发的李进忠,一个五十来岁精明能干的李进忠,还有就是眼前这一个胖子。..... "

4

夕阳透过西山的阵云,往大江投射下一簇簇的霞光。那万顷波涛,一片金,一片蓝,一片红,一片绿;如火如血,变幻莫测,诡异万端。

秋风挟着寒意,威风八面地掠过大江南北,卷着一片又一片黄叶,那黄叶分赴千家万户,发出萧索的通报。

黄鹤楼最后残存的一只风铃,抖索着,似若发出孤苦的呻吟;那铃声又令人联想起沙漠上的驼铃,扩散着无穷的寂寞。

黄鹤楼的许多柱子,由红变褐,由褐变白,油漆片片脱落,柱子被白蚁蛀食中空,已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楼瓦上白草黑苔,倾诉着无尽的岁月沧桑。

然而,楼上游人依然若无其事,纷来沓至,浑然不觉楼之将倾。

忽然,一个白衣青年凭栏而立,面对大江高声吟诵道;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凄凄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其声悲愤,自非一般无病呻吟。所以,场上游客莫不侧目而视,这才看清:那人浑身缟白,长得英俊潇洒,真如玉树临风。

这时,坐在楼上一隅的道士浩叹道;

“不差!太阳就要落山了,当真是满眼烟波、满江愁哪

众游客闻声又是一愣,都觉得话中有话,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投在那道士身上,但见那道士须眉与头发一片雪白,双目噙着眼泪。身边侍立着一个眉目俊秀的青衣少年,扯了扯衣襟道:

”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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