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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何海洋作势去扶她。
“我妈可能在家!”尹芮溪甩开他,也不管他脸上的阴沉,推着他上车,“你回去吧,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然而“啪”的一声,尹芮溪吓了一跳。
她看见他一手抵在车上,将她困在车边,听他愤愤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尹芮溪嘴角还红肿着,却还是努力扯大笑容,“何先生你要什么没有,何必……”
“我现在就想要你!”他忽地打断她,见她震惊呆愣,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手摸着她的后脑勺。
“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害了。”
说的时候心紧,听在她耳里却充满了柔情。
尹芮溪想伸手回应,最后还是放了下来,推开他,却答应了,“那送我回去吧!”
那天,段佩芸没在家又去了相亲角,所以尹芮溪倒算是逃过一劫。
她很怕她到时候也弄成何海洋说的那种“我妈以为你是我女朋友”百口莫辩之事而让她显得被动。
“小心照顾自己!”何海洋在门口叮嘱。
“恩!”尹芮溪点了点头,“你也路上小心!”
本想目送他离开再关门,却不料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她说不上是什么,可能是洗衣液,也可能是某种香水,只是闻到了。
“之前是我逼你逼太紧了,这次你好好考虑,我可以等你!”
两人之间都沉默了几秒。
“何海洋……”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他松开她,一时不希望再听到拒绝的话。
今天预料之外的是胡小米打电话,预料之外的是他心中的那股疼惜,预料之外的是他还想浪费时间在她身上,预料之外的是他不愿听到她的拒绝……
尹芮溪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终于使得房中的景缩减到了最小,然后再也看不见。
张宜回来的时候,本是高高兴兴的。因为她在楼下听说有人看见尹芮溪和一个男人上了楼,看模样还很亲密。
只是一见这开门之人,怔了半晌才心疼道:“小溪,你这是怎么回事啊?脸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啊?来来来,我看看!”张宜推着尹芮溪坐在床边,细细打量!
“妈,只是皮外伤,医生说过几天就会好的!”尹芮溪笑道,脸上依然是温柔得紧,连那一道道伤痕似乎也真的不痛。
“什么过几天才好啊!你这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好!天啊?到底怎么回事啊?”段佩芸大吼着,左右摇头看着尹芮溪的脸,都快到耳朵的脸上都红彤彤一片,她女儿是受了什么罪啊!当即站起身来怒道,“你告诉妈,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打呢?”
段佩芸现在心紧得能滴血,可那血又被火燎得蒸发,都不知道是先该关心女儿伤势,还是应该生场大气地去找人干一架!
“妈,是我自己有眼无珠,被小三了!”尹芮溪平静地道。
“被小三了?”段佩芸一惊一讶地大吼,又想起什么,“他还敢送你回来?不是,你既然都知道你被小三了,不会还想着那个人吧!你啊!”段佩芸急得跺脚,“你找谁不好,怎么偏偏找个……”
尹芮溪见她妈急得在屋里左右乱走,伸手想要拉她妈坐下安慰,手还没碰到,段佩芸就慢悠悠地无力撑在床上,坐在一旁。
段佩芸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缓缓出气,胸口却起伏不定,一时之间竟有几分步入老态龙钟的意思。
“妈!”尹芮溪担心地坐过去,“我没事,你别担心!”
“妈能不担心吗?”段佩芸单手揉着太阳穴,又回头看了眼尹芮溪。尹芮溪的那整张脸红的红,肿的肿,有些地方还青的青,眼里的泪光映着那双眼,不知是泪水浑浊了眼,还是眼浑浊了泪水。
“妈?”尹芮溪也被她妈带起一丝眼泪,“我真的……”
“小溪啊,咱不做那龌龊的人!妈这边就是担心你可能不会一下成功,给你备了好几个呢,你看看,没准儿也有好的!”说着,她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她女儿又不差,可怎么就比别人家的女儿差了好大一截呢!别人家的女儿结婚过得好好的,孩子都有了……
她以前也还嫌这些爷爷奶奶没事干,孙子有什么好带的。可现在看见小区里晚上出来溜达的那一个个小可爱……
“我女儿究竟哪差了啊,怎么连个对象都这么难找!”段佩芸急得一把扑在尹芮溪怀里。
安静的房间里,没有哭泣。
尹芮溪沉沉地低头抚着那泛起皱纹脸上的一缕鬓发,再一细看,那一头茂密的发中,几根白发就像野草一样,生得碍眼。
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母女相拥而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佩芸忽然抬起脸,“好了好了!我该做饭去了,你也别哭了,都会好的,都会好的!”段佩芸低低呢喃着,出了门。
尹芮溪看着那道背影微微驼背,偏过头不再去看。
很久以前,她写文的时候总爱写一些身世悲惨之人的境遇,那种在语言里的强烈碰撞让她感觉大脑有写不完的东西,有写不完的情感爆发……可真当有机会从事那样的工作,每日去挖掘那些世间真正的疾苦,她才发现她写的都不值一提。那些真正的痛苦已经超越了她笔下的文字。
她笔下文字的疾苦来自对人物的塑造,而世间的疾苦却塑造着真实的人。
而她现在觉得,再安慰的人生也挡不住年华蹉跎,有人会慢慢老去,有人终会长大;再幸福的家庭也会有矛盾,有些矛盾长于明亮被抹去,有些矛盾生在暗处悄然生长!
人生的疾苦,哪有轻重之分?她会痛,是真的在痛,她妈也是真的在担忧。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再告诉自己有人比自己还可怜,有人已经不再世上,有人连从肚皮里看一眼这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她只想双手抱着自己,告诉自己——好累了!
尹叔承回家吃饭看见尹芮溪,少有地发了一顿脾气,声称要找那人算账!
段佩芸把他关在屋里,“自己在屋里把气消了再出来,谁要你现在去找人算账啊!”
“你让我出去啊,我又没做错什么!”尹叔承无语地大吼着,拍着门。
“放你出来使脸色给谁看啊?我肚子还一团火呢!”
段佩芸看着饭桌上一动不动的尹芮溪,抹了抹眼泪,“别管他,他就嘴上厉害!”
“妈……”尹芮溪不忍叫了声。
“吃饭,我去给他留点饭菜!”
尹芮溪刨着饭,实在是食之无味。
自己这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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