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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死这些人之前,一定问过温彦博的下落吧?”吴关问刘长福道。
刘长福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据实相告。
“都这个节骨眼了,伸头缩头都有一刀等着您,”吴关道:“鲁王那边能不能瞒过去,不取决于您,而取决于我们。我现在就可告诉您,瞒不过去的。
眼下您只有一条路,与我们合作,我们可在圣上面前帮您瞒过此事。”
“怎么瞒?”
“很简单,鲁王虽下令要您除掉温彦博,可您感念于袍泽情谊,不忍这个在突厥受尽苦头的同僚死在自己手上,便刻意谎报,放了温彦博一条生路。”
闫寸先是诧异地看向吴关。他算是明白了啥叫“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
“好吧,告诉你们也无妨,”刘长福道:“我确审问过他们,领头的伍长告诉我,温彦博和一名带孩子的女子逃跑了。人逃了,路引却没拿。”
刘长福自前襟内掏出一张路引递给闫寸,吴关瞄了一眼,看到上面有个女人的画像,用眼神问闫寸道:是阿姊吗?
闫寸小幅度点了点头。
刘长福继续道:“温彦博的路引,我派人送给了鲁王,做为已杀死他的证据。”
吴关又问道:“温彦博等人是何时失踪的?”
“就在我们抓住他们的半天前,或许还不足半天。”
“半天?”
“是啊,这队人马一进灵州地界,便有我们的斥候跟随,一路汇报其行进路线。”刘长福道:“待他们快要走到通往灵武大营的三岔路口时,我们做了错的路牌。
可他们拐上通往灵武大营的路,只走了一里,就停了下来,因为带队的伍长发现温彦博等三人不见了。
我的人将他们包围时,伍长正安排手下兵卒沿路返回,寻找失踪的三人。
我将他们请到灵武大营,让他们稍事休息,吃些东西,找人的事交给我们。
那伍长以为见到了自己人,没什么戒心,便跟着我的人回了灵武大营。”
之后的事,两人都已知道了,刘长福杀了这些信任他们的唐人。
吴关皱眉继续追问道:“那之后呢?你肯定派人去搜寻过温彦博等人的下落吧?”
“没找到,也不知他们躲哪儿去了。”
闫寸与吴关对视一眼,虽还不能将心放下,却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死讯,就还有希望。
闫寸转头,又看了一眼被挖出来的尸体,“把尸首清理出来,送还给他们的家人吧。”
刘长福很为难。
毕竟交通、通讯都不发达,仅凭路引上的信息,不知能不能找到这些死者的家人。但闫寸坚持道:“事已至此,如还不知弥补,你难道能承受圣上的雷霆之怒?”
刘长福忙摇头,“不敢不敢,我这就叫人来收拾尸体。”
刘长福离开后,吴关问闫寸道:“我听说唐人注重籍册管理,若没有路引,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是千难万难吧?”
“你说的那是秦,唐得话,隋末战乱的影像尚未消除,大城的籍册管理确实严苛,但若是村落或一些管理松懈的小城,还是有空子可钻的。”闫寸道:“当年我见过姐姐,从突厥回来,也并未携带路引,是一路混回长安的。”
不仅如此,闫寸还绕远去杀死了仇人一家。由此可见初唐户籍管理的确混乱。
“纵如此,咱们可以有个大致方向,”吴关道:“温彦博要去面见圣上,给自己,给死去的张瑾将军讨回公道,而阿姊必也要去投奔你,两人的目的地均是长安,无论他们以何种理由脱离了队伍,一定都会想方设法地向长安行进。之前咱们一直在安静与灵武之间徘徊寻找,可是……有没有可能他们早已连夜绕过灵武州府,因此这些天无论怎么找都没有他们的踪迹。”
听过吴关的分析,闫寸立即点出六名兵卒,道:“尔等快马加鞭越过灵武州府,赶往温池、烛龙、燕山等地,寻找温彦博,以及一名叫闫二娘的女子,该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孩子有一半突厥血统,长得很敦实。
若这三座城没有,尔等便继续向长安进发,并向沿路城池发布搜寻他们的消息。”
六人领命,转身要走,吴关又道:“等等。”
几人勒马回头,等待着吴关的吩咐。
“此三人并非罪犯,而是在突厥受了苦的唐人,找到务必善待之,这里有些钱,几位拿去,一来奔波辛苦,吃些好的,莫委屈自己,二来找到了人还请多多关照,好生安顿。”
领头的伍长想要拒绝,吴关压根不给他机会,将钱袋往他手中一塞,道:“若能将人找到,可帮了我们大忙,定还有银钱答谢,此事甚急,还请速速启程,辛苦了。”
钱袋子已在手中,伍长便不再推辞,而是道:“既如此,我等定尽心办事。”
几人离去,只剩下吴关和闫寸。
吴关伸出双手,搭上闫寸的肩膀,很捏了两把,试图帮对方放松心情。
“一定能找到的。”吴关道。
“嗯。”
“咱们回灵武州府吧,”吴关又道:“你几天没合眼了?再这么熬下去,阿姊找到了,你却垮了。”
“好。”
见闫寸依旧愁眉不展,吴关继续没话找话道:“我发现我越来越适应这里了,甚至,我对唐人的喜爱要胜过对后世那些人的喜爱。”
“为何?”
“可能……唐人身上的人味儿更浓些吧。”吴关道:“他们拿了我的钱,告诉我会好好办事,我信,搁在后世,我就不太信。”
“这里也有人拿了钱不办事,”闫寸道,“只是你运气好,没碰上。”
“那我就更喜欢这里了,你看人那么准,有你把关,好像我不大可能遇到那种烂人吧。”吴关道:“昨日那唐兵回头来向你通风报信,带着咱们找到了埋尸地,我现在想想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还是有人凭良心做事的。”闫寸道,“我虽见多了恶贯满盈之人,却也见过不少义自当头的好人。”
“真好。”
两人似又无话可说了。
不多时,闫寸开了口,他感叹道:“已到了绝路,若这次还是找不到阿姊……”
“我才是最后的办法。”吴关的语气颇为轻松。
他越是这样,闫寸便越不放心,“你那个办法,若失败了,你……还能回来吗?”
“不好说,”吴关耸肩,“别介啊,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今后若有朝一日需相忘于江湖,你可别哭鼻子。”
闫寸不理他的打趣,没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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