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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之侵于我,唯有以浊术逼之,令之土崩瓦解,而此刻,浊术亦不再是浊术,而是义术。人在绝境下,若不想尽办法,怎能存生?”
“我宫家百年忠烈,此刻,还不是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活下去,借此逆风翻盘?”
左氏看着宫长诀,眸子湿润,
“只是…母亲总是…”
左氏哽咽着,没有说下去,宫长诀握住左氏的手,
“母亲,您相信我。”
左氏眸中的泪光翻涌,眼前的宫长诀从朦胧到清晰,再从清晰到朦胧,她近日来每每想到宫韫,便忍不住流泪,她好几次,以为自己的双眼就要哭瞎了,满堂的灯火的照不明,只是到底,这双眼睛虽不全然清明,却并不昏庸。
那个后生,确实已是无可挑剔,只是她总忍不住再多为女儿考虑一点,多想一点。
左氏哽咽着,却笑道,
“好……母亲信你一回。”
宫长诀笑。
数朵烛花哔剝一声爆开。
宫韫坐在地上,看着站在面前,提着食盒的姚远,目光如聚,
“姚远,你这是何意?”
姚远道,
“宫二将军,大军在即,你我已经商量好了计策,定然不会出问题,其他的一切,就让姚远来做。”
宫韫盘着腿坐着,也并不见一丝焦躁,道,
“群龙无首,无异于栽花无种,磨针无石。姚远,你可知你在贻误战机。”
姚远放下食盒,道,
“姚远自然清楚。”
“对不起,二将军,您之意见与末将相左,末将只能尽量求二将军,帮末将完成这一份心愿。
宫韫道,
“妇人之仁,不该留到战场上。”
姚远道,
“待正式与西青对垒之时,末将一定会将您放出来。”
长安中的流言已愈禁愈不止,无论是干粗活的汉巾子,还是身着锦缎的达官贵人,从上到下,没有人没听过前些日子宫长诀和楚冉蘅的事情。
更似一声惊雷平地响起的,是立秋那夜,宫门口走出来的,那两个鲜血淋漓的人。
宫将军生死不明了。
这尚且是他们才听见的消息。
可联系着之前立秋的事情,很快就有敏锐的人反应过来。
如今,宫家失势了,马上长诀小姐就遭此横祸,伤重几乎绝气。
只怕是如同之前一般,当初宫家鼎盛,陛下便刻意打压,一定要将宫家压到万劫不复之地,散尽家族傲骨颜面。
现在,宫将军生死不明,陛下不需要再捧着宫家了,于是,拥有公主身份的长诀小姐便成了宫家最值得忌惮之人。只要长诀小姐一死,宫家再无翻身之日。
百姓之前只是失望与寒心,在或目睹或听说此事之后,对未来之江山社稷,唯有绝望二字可言。
分不清轻重,不懂待臣之道,无起码的仁慈之心的皇上,来统领这万里江山,又有哪个百姓能睡得安稳?
从前在长安中,只觉得生活和谐,街市富庶,一切都有繁盛之景,如今,知道了为赋税死伤百万的七州,重新认识了勾结无能的朝廷,一次次目睹了国主刻薄无情,丝毫无帝王之义的举动。
大抵已再没有办法来相信这一切。
但为何,长诀小姐被杀,事出有因,那楚世子呢?又是为何?
陛下三番五次表达对楚世子的喜爱,当年定王族灭,还是陛下下令派人厚葬了定王一族,缘何如今,竟对自己喜爱的后生下此毒手?
这到底是需要多么浑浊不可分辨是非,才能因长诀小姐的事情迁怒于楚世子,甚至赶尽杀绝?
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好一国之主吗?
元帝在宫中,坐卧不安,不停地让人张贴告示,言明宫长诀和楚冉蘅二人是在宫中遭遇刺客才受如此重伤。
就算明知道二人的伤是假的,是要将他一军,他也无法戳穿,因为有许多人亲眼目睹,所有人都笃定楚冉蘅宫长诀身受重伤。
他只能一遍遍张贴告示,澄清这一切。
但却没有人相信。
宫楚两家在这期间,没有出来说一个字,也没有辩驳,只是极安静,似乎消失了一般。
但越是这样,元帝就越慌张,他已经到了每天要服用几十颗金丹才能勉强维持日常的地步,他深知,自己活不了多久。
宫家和定王府不出来解释和辩驳,恰恰是在说明,此事甚至都不需要辩驳,毫无争议,所有人都倒向宫楚一派。
元帝却没有办法,当初的罪己诏,万民被宫韫带着,毫无真心地逼他立储,已经是将一介帝王钉在耻辱柱上。
如今他的闹腾,只像是一场玩闹,百姓似乎疲倦不堪,再没有精力听他说一个字,从前那些万民朝拜,万民信仰,好像一夜之间,全部都不属于他了。
他曾经紧紧把握住的权势与声名,都尽倒向宫楚,倒向他最厌恶,最忌惮的臣子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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